宁静的夜晚,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地面,贺凝望着自己的手腕,上面遍布伤疤。
她扭头看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两三颗星星闪烁着,贺凝走向窗户,伸出手推开窗子,她就那么站着,任凭风吹向她,秋天的晚上是寒冷的,她不在意这些,脑子昏昏沉沉的,跳下去,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吧。
理智和恐惧使她放弃了这种念头,呼吸不上来,活下去,要活下去,逃离这里。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八音盒,是她攒钱给自己买的生日快乐。可惜,她的父亲在发酒疯时砸坏了它,现在再扭动发条,发出的声音,不仅小的可怜,还伴随着杂音。贺凝转动发条,八音盒的声音现在不足以让隔壁房间的贺父听到。听着音乐,贺凝忍不住流下眼泪。
她用纸巾将地上的血迹擦干,看向墙上的钟表,已是深夜。躺在床上贺凝久久睡不着,失眠真是件痛苦的事情,她时常想:要是母亲没有出轨,要是父亲没有酗酒,要是她再坚强一点,是不是,是不是生活还会和以前一样继续下去,可是,现在的她,连上高二高三都费用都是爱心机构资助的。
凌晨三点,贺凝才睡着,可也睡不了多久了,明天是星期五,要去上学,早上五点二十就得起来,五点四十出发,六点左右到学校。
贺凝疲惫的按停了闹钟,睡眼朦胧的起身去洗漱。洗漱完,她就在餐桌上吃面包,她的父亲是不可能会给她准备早饭的,那个醉鬼昨天又喝酒了,她这么想着。早饭只有面包,虽然早已习惯了这样,但是现在贺凝看见面包只觉得倒胃口,活着,得活着,这是她吃早饭的唯一理由。校服既窄小又臃肿,显得贺凝整个人都没有精神,这身衣服是去年的了,他们家能省则省,省下的钱都被“那个醉鬼”拿去买酒了。
贺凝将书包放在自行车框里,骑上自行车,出发去学校。只有在骑行途中,她才能感到快乐,无论是学校还是家里,对她来说,都是地狱一样的存在。
又是第一个到班级里的人,天还没完全亮,灯被她打开,贺凝看向她的座位,桌子上的涂鸦着实扎眼,不过,她早已习惯了,上面写了些什么,贺凝不想再看,她嫌恶的将书包放下,拿出清洁工具擦拭桌子。
一个、两个、三个……教室里渐渐的,人多了起来,班主任还得过一会才会来,早读六点五十开始。周诗诗走向贺凝,就像往常一样。贺凝知道她是来干嘛的,“真是无可救药……”她小声嘀咕。“呦,这不是我们小凝吗?”“……”周诗诗朝着贺凝的椅子踹了一脚,贺凝不打算再求饶了,求饶只会让这群人渣更加高兴“怎么不说话啊?你这婊子也有资格和我甩脸色?如果不是你勾引孙哥,他怎么会抛弃我,转头去追你!你说话啊你怎么……”贺凝又开始耳鸣了,后面说的话,她听不清楚,反正都是些骂人的话,听不到也无所谓吧,她这么想着。
至于那个“孙哥”,他是周诗诗傍上的大款,但是新鲜劲过去了,公子哥也不屑于再找周诗诗,转头向贺凝示爱。
“别他妈给我装听不到”周诗诗揪着贺凝的耳朵,朝着她的耳朵大喊“我看你这贱人就是该打!”周诗诗叫上她的狐朋狗友,拖着贺凝去了女厕所里。
每一拳都落在衣服能遮住的地方,贺凝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哪天她们心情不好,就会来找贺凝出气,“呃嗯……”贺凝不能反抗她们,只能尽量克制自己不大叫。她不是没有寻求过帮助,“那个醉鬼”不会管她的,一点也不会,她只能寄希望于她的老师了,可是周诗诗的姑姑是校长,老师也不管她是不是被霸凌了。
厕所外传来脚步声,平时不会有学生在这个时间上厕所的,所以她们才选择在这个地方打她。“陈月寒?你终于肯加入我们了吗,哎呀,我还以为你真的是雷打不动呢”周诗诗笑着对厕所门口的陈月寒说。周诗诗之前总是想拉拢陈月寒到她们的小团体里,陈月寒每次都黑着脸拒绝。现在,陈月寒还是黑着脸。
陈月寒手里提着一根棍子,咚的一声敲向周诗诗。周诗诗大叫一声,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陈月寒,但却没人敢出声。陈月寒家里不是一般的有钱,这栋教学楼,是陈月寒的父亲投资建的,陈父家里开了一家全球五百强的公司,是做房地产的,她们家光是靠收租就能吃喝不愁。
陈月寒牵起贺凝的手,拉着她往医务室走。
校医处理了贺凝的伤口,两人回了教室。此时,早读已经开始了。贺凝在陈月寒后面,陈月寒报了道,老师没有骂陈月寒和贺凝,直接让她们回了座位,连原因都没问。其实如果是贺凝一个人回来,她肯定会被老师讽刺一顿,但是老师不敢责备陈月寒,即使是校长也不敢。
直到放学铃声响,都没人再找贺凝麻烦,贺凝不理解陈月寒的行为,她堂堂陈家大小姐,怎么会帮她这个废物。除了外貌和成绩,她没有优点了,没朋友,没特长,性格差,家境和陈月寒是天壤之别。陈月寒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会芭蕾和街舞,吉他则是自学的,长相更是被奉为校花,这种人怎么会帮自己?
陈月寒走到正在收拾书包的贺凝旁边,开口询问:“你现在还疼吗?今天早上没事吧”贺凝无视了她,贺凝始终觉得自己不值得被陈月寒拯救,她不想让陈月寒觉得有负担。“你还……”“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啊。陈,大 小,姐。注意你的身份”陈月寒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贺凝堵上了。“我知道,你的母亲出轨后,父母离婚,你的父亲酗酒家暴,你患有中度抑郁症和癌症”贺凝扭头震惊的看向陈月寒“你调查我?那我告诉你吧,我癌症晚期,治不了,我要死了,我不是什么值得你帮的,我他妈就是贱命一条!我也不打算活了,再过几年,我就要死了,大小姐。我只能活到二十,我已经17了”贺凝冲着陈月寒说。
“你家住在哪里我知道,明天周六,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这句话,陈月寒就转身走了,话里带了些不容拒绝的语气。贺凝没有再和陈月寒说话,收拾完书包,也从学校里走了。
这一天的校园生活结束了,可贺凝如炼狱般的生活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