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正值酷暑炎夏,各地草木丰茂,植被疯长。
出了禾阳直往东走,有一棵有名的大榕树,可谓一木成林,树旁有一湖,波光粼粼,清澈明朗,名曰“阅香湖”,近来湖上还建起了一座“阅香桥”,是夏日游玩避暑的风水宝地。
午夜时分,一辆马车行于土路上,“吱呀吱呀”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得突兀。
卓澜江打上午就想与潘樾去那阅香桥看看,可耐不住炎热,便等到了晚上。
车内,潘樾一袭简素白袍,头上一根木釵,此刻正闭着眼,垂下的睫羽如蝶翼。
“这行了多少时辰了?”
“约莫不到一个时辰。”
“许是挺长时间没罚这车夫,半个时辰的路他走这么长时间。”
潘樾听了这话,抬眼含笑的看着他。
“谁成想你大半夜的叫人家拉你出去玩,再说这黑灯瞎火的谁驾车不得谨慎些。”
卓澜江被他噎住,轻咳了两下,不再作声。
马车正好停在了湖边,二人携手下车。
清亮的月倒映在湖面,微风卷起点点波纹,把月亮揉碎了散开去,顷刻间它又恢复原状。
卓澜江拉着潘樾的手,坐在湖边,美景在目,美人在侧,此刻要是有一壶美酒……
想到这,他站起来,极目远眺,想着找一家酒坊。
忽觉脚下湿黏,低头一看,自己似是陷在泥泞中,而一旁的潘樾道出“小心”二字,早已站起身,手死死地抓着他往出拽。
卓澜江想借他的力上去,可一使劲,却一下子栽入湖中,水花猛地溅起,卓澜江不会水,使劲挣扎着,眼看要沉下去。
潘樾瞬间跳进了湖中,拽住卓澜江的胳膊就往岸边游,卓澜江顺势不再挣扎。
总算是上了岸去,卓澜江到底是练过武功,只呛了两口水,便无大碍,但潘樾硬是进马车拿了两件外披给他裹上,叫车夫快马加鞭回了禾阳。
回到银雨楼,卓澜江和潘樾都换了身衣服,两人坐了下来。
卓澜江瞧着潘樾,总觉得他状态不太对。
他脸上带着莹莹粉色,额头有薄汗,此时垂着眼睫。长发刚干下来,有些散乱,整个人看着昏昏沉沉的。
“潘樾?”
潘樾抬头看他,此时他眼前阵阵黑雾,脸上发烫,卓澜江在他眼中重影,他眼神迷离,扶着鼻梁低下头。
“我好像,有些发热……”
体内燥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美人的手脚却是冰凉,他掩唇咳了几声。
卓澜江“腾”的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俯下身揽住他纤瘦的腰。
“能站起来吗?”
潘樾试了一下,刚起身便觉天旋地转,禁不住往前倒。
卓澜江一下子将人打横抱起来,往里屋走。潘樾动了动身子,紧皱着眉头。
卓澜江把人放在床榻上,叫人去找来了老大夫。
大夫给潘樾把了脉,开了几味药,对着卓澜江行过礼后说:“潘大人染上了风寒,并无大碍。”
老大夫走后,卓澜江亲自烧水熬药,潘樾一直昏昏沉沉的,被卓澜江裹了几层杯子还是觉得冷,往被子里缩了又缩。
待药熬好了,卓澜江端着药碗进屋,拿掉了潘樾额上的湿毛巾,柔声道:
“来,把药喝了。”
说着,卓澜江扶起了潘樾,潘樾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
潘樾喝完之后没有再躺下,任由卓澜江把他揽进怀里,面上的红晕褪去了些,脸色苍白,闭着眼。
突然嗅到了一股果的甜味,潘樾睁开眼,只见一块蜜饯停留在自己鼻子前头。
美人无声的笑了,张嘴吃了蜜饯。
“不觉得苦吗?”
苦吗?这么一说,那药确实挺苦,可他会忍啊,小时候,府里人对他的冷眼和讥讽告诉他,有苦,都是要咽在肚子里的。
“苦。”
“那为什么……”
“我现在不是不苦了吗,有了你的蜜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苦了。”
潘樾没有让他继续问下去,卓澜江也没有继续说。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潘樾身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潘樾还是垂着眼睫,嘴角带着笑。
卓澜江瞧着他,也笑。
二人就这样靠在一起,一黑一白,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