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回到撷芳殿,心中一动,随即召来小太监,低声吩咐:“速去请素心姑姑过来,我有要事商议。”小太监点头答应,脚步轻快,不敢有丝毫耽误。
片刻之间,一名宫女穿着青白相间的氅衣,飘然而至。她看见永璜站在殿中,激动得跪拜行礼,声音颤抖:“奴婢素心,参见大阿哥。”
永璜转过身来,目光锐利而温和:“素心姑姑,多年未见,可好?我有一事请教,关于娴贵妃在潜邸时的受宠情况。”
素心微微点头,陷入回忆,缓缓道:“大阿哥,娴贵妃在潜邸时,皇上的宠爱如日中天,无人能及。即便是如今盛宠的慧贵妃,也难以与之相比。那时,皇后娘娘对她亦是礼遇有加,轻声细语,不敢有丝毫怠慢。”
永璜的眉头犹如初春的柳叶,轻轻皱起继续追问道:“那是否因为那次选秀的风波,使得娴贵妃差一点荣登大清国母的宝座?”
素心点头如微风拂过湖面,开始细述当年的旧事:“大阿哥所言极是。自娴贵妃以侧福晋的身份进入潜邸,坊间便流传起她与元妃相似的传闻。原本皇上预定的嫡福晋人选,竟然被换成了现今的皇后。先帝曾有意让娴贵妃入宫为妃,然而选秀结束后,皇上却恳求先帝将娴贵妃许配给他为侧福晋。先帝无奈,只得应允,从那时起,娴贵妃在潜邸中独享皇上的宠爱。更有传言称,皇上与皇后大婚之夜,并未将童子之身交予皇后,而是赠予了娴贵妃。”
随着素心的叙述,永璜陷入了沉思,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穿越了岁月的迷雾,看到了那段遥远而深邃的过往,声音喃喃道:“如今二弟身为皇后嫡子,我这个长子亦需找一个配得上自己的额娘。娴贵妃,无疑是个绝佳的选择。若我能有这样一个得宠的额娘,不仅能早日为亲额娘报仇雪恨,还能让那些对我虎视眈眈的人尝到苦头。”
素心虽然心存疑虑,但仍然谦卑地劝解道:“大阿哥,此事还需深思熟虑。娴贵妃背后只有太后的支持,而乌拉那拉家族并无男子可以为阿哥助力。相比之下,慧贵妃的母家高斌在前朝深受皇上信赖。选择家世显赫的慧贵妃,日后继承大统,或许能避免权力之争。”
永璜目光如寒冰,冷冷地瞥了素心一眼,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你是在教我如何行事吗?慧贵妃的母家势力虽强,但若我选择了她,日后继承大统,岂不是要受制于他们?娴贵妃家世简单,我若继承大统,她的母家也无法对我构成威胁。”
见永璜如此坚决,素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提醒道:“大阿哥,还有一事需牢记。富察家不仅是大阿哥的母家,更是大阿哥问鼎天下的重要助力。”
永璜挥手打断了素心的话,语气决断而不容置疑:“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再多言,你去浣衣局当差吧。”
如懿午睡醒来,被阿箬轻手轻脚地扶着梳理着精致的发髻,窗外微风带着淡淡花香,吹拂过慵懒的氛围。就在此时,惢心从苏绿筠那里回来,步履间流露出些许异样。
“惢心,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回来得这般晚?”如懿轻声问道,眼中流露出关切。
惢心走到如懿身边,心地为她挑选着耳饰,手中的银簪轻轻滑过如懿的耳畔,她这才开口回答道:“娘娘,奴婢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大阿哥。他似乎有些心事重重,身边也没有带随从,我便在一旁多等了一会儿。”
如懿放下手中的玉石珊瑚花,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是说,大阿哥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惢心点头确认道:“是的,娘娘。大阿哥是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的,身上沾满了泥土,看起来确实没有随从跟着。而且,他的衣领上还有一些油渍,应该是隔夜的,因为宫中的早膳通常都很清淡,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如懿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这么说来,阿哥所的嬷嬷们并没有好好照顾大阿哥。但是撷芳殿离纯嫔的钟粹宫有一段距离,大阿哥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惢心以一种近乎耳语的方式轻声说道:“娘娘,奴婢在送大阿哥回宫途中,偶然遇见了慧贵妃的贴身侍女茉心。”
如懿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锐利之色,她以低沉的嗓音道:“茉心,此事确实有些古怪。似乎大阿哥对皇后的不满已积累到了极点,竟然企图借助我的力量来实现他的目的。但我岂会如此轻易成为他人的棋子,任由他摆布?”
如懿转身对惢心说道:“你去小厨房看看燕窝是否炖好。若已妥当,便随我一同前往养心殿。”
惢心告退后,阿箬细心地为如懿选择了一对典雅的首饰,轻柔地插在她刚刚梳理好的发髻上。她低声问道:“娘娘,您真的认为大阿哥此行是别有用心吗?”
如懿放下手中的玉串,眼中流露出一丝深邃:“若非有所图谋,他又怎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惢心回宫的必经之路上?其中的缘由,委实难以简单解释。”
她微叹一声,继续说道:“皇后的举动,确实耐人寻味。当年皇上对哲妃情有独钟,欲纳她为妃,皇后却将怒火转向了哲妃。这种迁怒,实在是荒谬至极。”
阿箬见如懿站起身,忙上前搀扶。两人并肩走出房间,恰好遇见惢心端着炖好的燕窝从厨房走来。如懿向她投去一眼,轻声问道:“惢心,燕窝准备好了吗?”
惢心恭敬地回答:“回娘娘,燕窝已炖至恰到好处,随时可以启程。”
如懿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那便出发吧,我们去养心殿。”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如懿带着惢心和阿箬恭敬地向乾隆请安,乾隆看着如懿,眼中满是赞赏。
如懿跪下请安后,乾隆扶起她,温和地说道:“如懿,你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如懿微微一笑回答道:“臣妾听闻皇上近日忙于政务,特地炖了燕窝来为您解乏。”
乾隆闻言心中一暖,他拉起如懿的手笑道:“你总是如此体贴入微,朕心中甚是欣慰。”
如懿趁机说道:“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大阿哥乃皇上的长子,臣妾恳请黄色能多加关注他的成长与教育,为他挑选良师,以确保他前程似锦。”
乾隆看着如懿恳切的眼神,沉思片刻后说道:“如懿所言极是。朕自会派人去阿哥所查探情况,确保大阿哥得到应有的关照。”
如懿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知道,今夜之行已达成目的。她再次俯身行礼道:“臣妾代大阿哥谢过皇上。”
乾隆挥挥手示意她起身并说道:“你我之间何须多礼?朕自会为大阿哥的未来着想。”
自坤宁宫请安之后,高晞月安坐于殿内,身下所铺盖的朝鲜贡品狐狸褥子柔软而温暖,宛如春日的阳光,驱散了四周的寒冷。她闭目倾听南府乐妓奏响的胡琴之音,那旋律悠扬宛转,像是宫廷深处的秘密在低声细语。
在这宁静而深邃的氛围中,茉心轻手轻脚地踏入正殿。她低垂着头不敢轻易打破这份宁静。高晞月睁开眼眸,注意到茉心站在门口,微微蹙眉道:“茉心,你缘何站在门口不前来请安?”
茉心恭敬地回答道:“回娘娘,奴婢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些许寒意。娘娘您的身体素来较弱,奴婢唯恐近身侍奉会让您感到不适。”
高晞月闻言眉头微皱,轻声叹了口气道:“这冬日寒冷刺骨,真是让人心生无奈。”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寒冷天气的不满与无奈,同时也流露出对自己身体的担忧。
随着机灵的小太监们捧着炽热火盆鱼贯而入,殿内立刻充满了温暖的气息。此时,星璇轻盈地端来一杯热茶,茶香四溢清新宜人。
她轻声细语道:“小主,这是用大麦与陈皮精心炒制后泡制的热茶,香气扑鼻,甘甜可口。虽然这些材料在宫中并非稀有之物,但对您的身体却大有裨益。只要您保持康健,定能早日迎来阿哥的到来,那时宫中必将喜气洋洋。”
高晞月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却似乎心事重重,她眼角微湿似被茶香触动,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慨道:“如今的我,家世显赫,地位尊贵,皇上的宠爱更是无与伦比,连我父亲也在前朝得到了重用。看似我拥有了一切,但内心的渴望却始终难以得到满足。”她的思绪如同茶香般飘渺,似乎在追寻着那难以触及的幸福。
茉心在暖过身子后,信心满满地走到高晞月身边侍候。她面带喜色,为高晞月高兴地说道:“娘娘,奴婢也听说了,皇上又提升了大人的官职。如今宫中上下都在议论纷纷,说大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经无人可及,几乎是半个皇帝了。”
高晞月微笑着拍了拍茉心的手,佯装责怪道:“休得胡说,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我们陷入不义之地?”随后,她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如今我唯一的愿望,便是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皇上的宠爱虽然令人陶醉,但肚中无子,总是让我如坐针毡。”
茉心见高晞月如此渴望子嗣,便凑近她耳边低语:“娘娘,若您真心想要个孩子,奴婢听说民间有个秘法,叫‘招弟’。”
高晞月好奇地挑了挑眉:“‘招弟’?这是何意?”
茉心环顾四周便让殿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等人散完了后便低声说:“娘娘,这‘招弟’之法,在富贵人家中流传甚广。那些没有生育的太太们,为了求子,会抱养一个孩子。据说养的时间一长,自己的肚子便能沾到那孩子的旺气,日后便能拥有自己的骨肉。而且,最好是养个男孩子,这样日后怀孕,便能一举得男。”
高晞月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但又犹豫地问星璇:“你可曾听说过这样的法子?”
星璇点了点头小声道:“回娘娘的话,奴婢确实听说过有人用这种方法成功怀孕。”
高晞月虽然心动,但想到这里是皇宫,便有些担忧地说:“可这后宫之中,岂能随意抱养孩子?这听起来确实有些离谱了。”
茉心敏锐地察觉到了高晞月心中的动摇,于是她决定进一步推动,乘胜追击地劝说道:“娘娘,您想想,这后宫之中,现成的孩子确实不少。虽然大公主和二公主已经夭折,二阿哥和三公主依旧是皇后的心头肉,三阿哥是纯嫔的宝贝。然而,有一个孩子,他的母亲已经不在,现在孤苦无依,正是‘招弟’秘法中的最佳人选。”
高晞月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急切地追问道:“你是说大阿哥?”
茉心点了点头,安慰道:“正是大阿哥。他虽然有些天真无邪,但这份纯真正是‘招弟’秘法中所需要的旺气。娘娘只需借用他的旺气,日后若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找个合适的理由将他送回阿哥所便是。”
高晞月听完茉心的话,虽然感到有了一线希望,但心中仍然有些犹豫,她蹙眉道:“只是不知皇上是否会同意此事……”
茉心充满信心地笑道:“娘娘,您放心。在宫中,将生母地位低下的阿哥和公主交给地位高的嫔妃抚养已有先例。大阿哥的母亲已不在,将他交给娘娘抚养,既合情又合理。”
茉心忽然压低了声音,透露出一个消息:“娘娘,您可能不知道,今日我在御花园看到娴贵妃身边的惢心和大阿哥有说有笑。娘娘,若您不快些行动,恐怕大阿哥会被娴贵妃捷足先登。”
高晞月闻言,立刻变得警惕起来,她冷笑一声,轻轻拨动手腕上的翡翠串珠,语气坚定地说:“她的福气已尽,这个大阿哥必须由本宫来抚养。若让娴贵妃得手,便是我们的失职。”
在景仁宫的宜修放下手中的毛笔,剪秋目光锐利地瞥了一眼桌上那张《百鸟朝凤》图,轻声向宜修禀报:“娘娘,大阿哥身边的嬷嬷虽然是皇后亲自挑选的,但撷芳殿的宫人们似乎对大阿哥的情况并不了解。今日,大阿哥特意穿着未换洗的衣服,偶遇了娴贵妃身边的惢心,并向她哭诉在撷芳殿的孤苦无依,显然是想要引起娴贵妃的注意。”
宜修接过绣夏递来的精致手帕,轻轻擦拭着手上的墨汁,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她淡淡地说道:“这对父子,倒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擅长玩弄这些心机手段。当年弘历在圆明园与莞皇贵太妃的偶遇,如今他的儿子也想用同样的方式吸引懿丫头的目光。本宫倒是很期待,懿丫头会如何应对这场宫中的小风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吩咐道:“把大阿哥与惢心相遇的事情透露给慧贵妃知道,这后宫之中,太久没有新鲜事可看了。”
剪秋立刻领悟了宜修的意思,含笑点头道:“娘娘放心,茉心已经亲眼目睹了大阿哥与惢心的相遇,此刻恐怕已经前往咸福宫,给慧贵妃传递消息了。”
宜修微微颔首,眼神中透露出深沉与期待:“花朵的艳丽虽美,却难以持久。或许,是时候给这平静的宫中,增添些新的波澜与气象了。”
“你听说了吗?”一位宫女手捧花盆,轻声在御花园中向同伴透露,“最近皇上和娴贵妃竟然一同入画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宫女立刻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这怎么可能?能与皇上共同入画的,历来只有皇后娘娘。即便是先帝对敦肃皇贵妃和莞皇贵太妃的宠爱,也未曾达到这种地步。”
“确实,娴贵妃的待遇确实非比寻常。”手捧花盆的宫女低声附和,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但这也能看出皇上对她的深厚情感。”
另一位宫女却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只是,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皇上与娴贵妃一同入画,是否有些不敬?我担心皇后娘娘会因此对娴贵妃心生不满。”
“应该不会,”手捧花盆的宫女想了想,试图安慰她,“娴贵妃的姑母是当今的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作为皇太后的儿媳,太后娘娘自然会维护娴贵妃。”
“是啊,我们在这替皇后娘娘操心什么呢?”另一位宫女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皇后娘娘的俸禄是我们的好几百倍,我们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就在这时,手捧花盆的宫女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听说最近各宫都在招新宫女,我已经筹了一些钱,准备去承乾宫,到娴贵妃那里当差。这样一来,我的俸禄就能提高到七两了,也能更好地帮助家里。”
“真的吗?那我也得赶紧想想办法了。”另一位宫女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前皇后娘娘提议削减俸禄,幸好没成功。否则,我弟弟的病可能就没钱治了。娴贵妃娘娘拒绝了那个提议,真是帮了我大忙,去承乾宫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人的对话渐渐远去,但琅嬅却听得一清二楚。她的脸色愈发阴沉,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她猛地一挥手,桌上的茶杯瞬间摔得粉碎,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御花园中回荡。
“娴贵妃!”琅嬅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以为你做了什么?宫里的人都想去承乾宫,却忘了本宫才是皇后,才是六宫之主!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本宫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她的眼中闪烁着狠戾的光芒,仿佛一头愤怒的狮子,准备向猎物发起猛烈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