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溪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明少主说过,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把凌深牵扯进来,这一切都不该是凌深所承受的。
可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和凌深已经在漫天黄沙中逼近了无间地狱。
无间距离人间很远,中间隔着天山和荒漠,她到现在都是恍惚的,她不知道做这一切的后果是什么,只是知道晨溪死的很冤枉,哥哥出征的时候,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
他摸着桐溪的头告诉她,不应该去怪清渊上神。
哥哥很聪明,算出了自己一战不归,也算出了千年后会和清渊上神有羁绊,于是他留下了桐溪,告诉桐溪不要怪清渊上神,在千年后他出封印的时候要帮助他,保护他。
她一直记着哥哥出战前的那一句话。
“桐溪,不要怪他,他没有做错,一切都没有做错,错的只是这个时间点,一千年后,所有的真相都会大白于世,你代替我站在他的身边,时刻的告诉他,他是一个神,他是世人膜拜的神。”
然后哥哥一战未归,战争结束后,她去过九台沃野,却找不到哥哥的尸身,连一丝神魂的气息都探不到。
哥哥烟消云散了,她知道。
没有人懂她的歇斯底里。
她回了得春殿,昔日站在梧桐树下的哥哥不见人影,每日坐在正殿烹茶的清渊上神也不在了。
小狐狸也不在了。
大家都不在了。
她守着偌大的得春殿,在梧桐叶花落中,度过了一千年。
后来她看到清渊上神破除封印送出来的意识,和哥哥留在清渊身上的提示。
她知道,这场近一千年的大局,她得替哥哥继续下去。
她想自己应该是恨盛清渊的吧。
所以她在看到盛清渊的那时,她是应该带着指责的。
可是她看着满身血烙印的盛清渊时,看着他对自己疲惫又沧桑的说:“是我负你,此生难意。”
她突然就不恨了,千年前哥哥都不曾恨,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她规矩的行礼,替他疗伤,看着他为了去除满身烙印,在洗髓池里痛苦翻涌。
她想说的是,这对于一个曾经在九重天的神来说,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盛清渊嘴上一直不说,甚至还装作轻松的样子,和人谈笑。
她的内心十分不是滋味。
这就是对神最严厉的惩罚吧。
她想。
黄沙起来了,大风肆意,逼近无间的入口。
她和凌深都非人族,路程很快,区区半日就逼近了无间的入口。
魔尊有穿梭时空的能力,在人间与无间设了一道通道,所以魔尊能来去无形,但是她和凌深不一样,他们没有强大的魔气,可以助他们打开那条通道。
他们已经很快了,但是无间和人间的时差是不一样的,也许人间是春三月,而无间地狱是严寒酷暑。
盛清渊他等不了。
凌深一路上沉着脸,没有表情也不说话,但桐溪感受得到他的焦灼,他的心中似乎藏着怒火,似乎藏着不知名的不知所措。
桐溪深知这个道理,但是她与漱月的对战中受了伤,无间距离人间的万里之路,她咬牙坚持,却还是受不了这高强度的赶路,所以需要停下来稍作休息,凌深默默的替她疗伤,在桐溪第三次停下来时,凌深却有些着急了。
他焦灼的画出一道印记,在黄沙中闪了闪光芒。
“你走不下去了,你告诉我,无间的位置,我先下去。”
桐溪有些诧然,说:“我们不是说好的一起吗?”
“他等不住了。”凌深哑了声音。
他从进入荒漠开始,心头就遍布着荒凉。
他好难受啊。
他感受得到,他感觉盛清渊是真的等不住了。
他听见桐溪惊愣的声音:“凌公子,你怎么哭了……”
凌深愣神,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抹了一手潮湿的水。
“对啊,我为何会哭啊……”
凌深的心头突然涌上了遗憾,这些情绪看不见,摸不着,但源源不断的从他的心口喷涌而来,就好像就好像有人与他意识相通似的。
他知道,那是盛清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