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

半个月后，百里止戈总算是送完了所有的官银，踏上了返京的路。

曹满川也和他分道扬镳，返回了在杭州府的漕帮总舵。

返程的时候少了官银的重量，官船的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

一个月的路程竟被他们缩短了一半。

陆超提议在苏州府停留一天，补给些物资，也好让船工稍作休息。

百里止戈虽然很想快点儿回京，但还是同意了。他们一行人在苏州港上了岸，然后去了苏州府的驿站稍作歇息。苏州知府知道后，赶紧赶到驿站安排，甚至还以驿站年久失修为由，邀请他们去知府府上暂住。但是，这都被百里止戈婉拒了。他作为太子伴读，在众人眼中已然是明晃晃的太子一党，若是与地方官员牵扯太多，终究容易惹人闲话。这次作为押银官，若不是崔丞相没有什么异议，否则，弹劾他们大司马府徇私舞弊的折子不知道会有多少了。

晚上的时候，他们便在苏州城里逛了逛。他们早就想看看这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两岸边的十里秦淮河了。这一路舟车劳顿的，他们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眼下，官银已经安全送至各州府，陆超等人迫不及待的一头扎进了十里秦淮河。百里止戈跟着他们到了秦淮河上最大的一处花楼——芙蓉楼。

芙蓉楼前面是一座临河的三层楼建筑，后面用一个拱桥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画舫，画舫内丝竹声不断。

这秦淮河不愧是大梁威名遐迩的销金窟。

百里止戈刚一踏进大门，就有龟公和一个风韵犹存、略显富态、头上还斜斜的簪着一朵牡丹花的老妈妈迎了上来，把百里止戈和他身边的两个侍卫隔了开来。

“公子啊，瞧着脸生呐。第一次来咱们芙蓉楼？”

百里止戈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

他听过不少，可是，像这样亲身感受这是第一次。

“那您可是来对咯。咱们芙蓉楼在这秦淮河上认第二，那可没人敢认第一啊。来，让姐姐我带你们去三楼雅间好好感受感受。”龟公在旁边嘿嘿的笑着，平白引来一记白眼。“笑什么笑，赶紧送贵客去百花阁，好酒好菜的伺候着。”

“好咧。春妈妈。”

“几位爷，这边请。”春妈妈领着他们几个上了三楼。

之前的那个龟公已经在阁内给他们备上了酒菜。

一路上百里止戈他们几乎都没有吃过几顿好的，看着桌上丰盛的酒菜，百里止戈一行不免都有些食指大动。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他们也熟络了起来。各自落座后，便聊开了。

一会儿之后，在百里止戈他们饮酒正酣的时候，刚刚走开的春妈妈领着几个姿色妍丽的姑娘走了进来。

燕肥环瘦，小家碧玉，应有尽有。

“几位爷，光吃酒那可不好玩。这几位姑娘是我们楼里最好的。保管让几位爷能好好的感受秦淮风情。”说话间，那几位姑娘也拉开了架势，嘈嘈切切的的琵琶声，再加上吴侬软语，百里止戈等人都有些痴了。

场中的歌舞随着琵琶声，或远或近的绕着他们。

不一会儿，百里止戈身上就挂满了粉的红的丝帕和珠花。

陆超和孔南春也是挂满了一身。三个毛头小子一脸酡红，引得那些姑娘们都吃吃的笑了起来。

她们久在欢场，这般纯情的少年郎们倒是许久未见了。

一曲毕，百里止戈等人纷纷高声喝彩。

烟雨江南，果然可以让人来了便不想走了。

在喝彩声中，那几位姑娘也顺势围到了他们几人的旁边。倒酒的、夹菜的，倒是热情得很。

起初，他们都想着明早还要赶着回京，都有些拘着，客客气气的以礼相待。但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身边的是一群惯会在男人堆里讨生活的，渐渐的所有人也就都放开了。

百里止戈也圆了他下南三州的美梦。他有些醉醺醺的想：南三州的美人不仅美，还是香香的、软软的。

酒吃的多了，免不得让人有些三急。百里止戈嬉笑着告了罪，跌跌撞撞的往茅房去了。回来时，途径一处叫竹轩的阁子，里面传出来了些奇怪的响声。酒壮人胆，百里止戈轻轻的推开了掩着的门，循着声响，左摇右晃的往内室去了。

竹轩里泛着一股子甜腻的味道，让百里止戈有些口渴。他跌跌拌拌的进到了内室，然后就看到内室的榻上有两个人影滚作一团。那两个人见榻前有个人也吓了一跳，也停下来看着百里止戈。

等百里止戈看清楚榻上的人影后，酒似乎一下子就醒了，他僵硬的转了个身，然后在榻上两人的咒骂声中身影有些不稳的跑了出去，跑的时候还绊倒了一把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有些心慌的冲出了芙蓉楼，站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心里乱糟糟的。他似乎想起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那个长的像李无双的姑娘。他在芙蓉楼前站了一会儿，想着陆超他们还在楼上，但是他不想再回到楼上了，所以，他找到春妈妈，留下了一锭金子，然后，离开了。

他漫无目的的沿着秦淮河走着，刚才竹轩里的情形一遍遍的在他的脑海里想起，他竟然对李无双存了这样的心思。

河水拍打着河堤，哗哗作响，微凉的河风带着淡淡的金粉味，不知从何处吹来，也不知要吹向何处。他就这样在河边发着呆，直到随行的侍卫找来。

第二天，官船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陆超和孔南春整理着各自回京述职需要的东西，百里止戈依旧无所事事的在船上东游西逛，有时他会一整天都待在甲板上，看着河水发呆。

陆超和孔南春都自觉的不去打扰他，只是让官船上的粗使婆子给他备一些糕点。

五天后，他们顺利抵达了风波渡，回到了西京。

大司马府得了消息，早早的便派人在渡口候着。

百里止戈下了官船之后就看到了来接他的九叔。

他一边兴奋地朝九叔打着招呼，一边让家里的下人去官船上把他在南三州给家里人带的礼物拿了下来。

陆超和孔南春他们也上了驿站的马车。

至此，南三州的押银之行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他们一行人又在渡头依依惜别了一番，说是以后得空了又约着吃酒云云。而后，才各自上了马车离开了。

他上马车之后，便朝着九叔道：“九叔公，家里最近可好？”

“家里好着呢。”

“大哥、二哥呢？”

“大公子和二公子捎了信回来，信里说边疆不稳，许是没法回来参加五小姐的大婚了。”

“那珍珠可又要不高兴了。”

“呵呵呵，是啊，珍珠小姐可是咱们大公子和二公子捧在掌心里长大的。这几日西北送了好些上好的皮子和珍玩回来，说是恭贺咱们小姐大婚的。”九叔笑着说着。

百里止戈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九叔公，最近李府有没有派人来我们府上？”

“李府不曾派人来过。在您走的第二天，我就听说无双公子也离京了。倒是没有听到他回来的消息。”九叔将他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百里止戈。“公子有什么事情要找无双公子吗？”

“无事，只是问问。”百里止戈说完便盯着马车外的景色发起了呆。照理说，李无双从瓜州渡回京，这么些时日怎么还没有回来，莫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思及此，他不免又有些担心了。

刚走到府门口，百里止戈就看到大红的灯笼和门口石狮上的红绸，整个大司马府已经是一派喜气洋洋的了。他回到家之后，先去给他娘亲请了安，也才知道珍珠和梁玉谦的婚期定在了七月末，距现在也只有半月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