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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杜陵

童子煞之孽徒,退下!

一个小童已经在荷塘边等候了许久。当他看到沐川醒了之后,赶紧将荷露递了过去。

有些头疼的沐川问道:“重明和龙阳君呢?”

“回仙君,重明仙君昨日已经回凌霄殿了。我家仙君今早也去南荒赴宴去了。”

“他们怎么不叫醒我?!”沐川揉着额角,难受得紧。

“我家仙君第一次喝屠苏酒也像您这般醉过,觉得无碍,便没有叫醒您。仙君既然已经醒了,便速速随我到正堂去吧。武英殿派来的传信仙鹤已经在正堂等了您一天了。”

当沐川听到武英殿时,他一下子从宿醉中清醒了过来,他误了回殿的时辰,而且还是整整三天啊。

他一骨碌坐了起来,朝着那名小仙童道:“劳烦仙使速速带我去见那只仙鹤。”

“仙君请随我来。”

沐川跟在那个仙童的身后,回到了那天他们听书的大堂,原来这竟是惊世堂的正堂。

只见一只白生生的仙鹤单脚立在大堂中央,一动也不动,像是在假寐。

小童将沐川带到后,就默默的退下了。

沐川恭敬的站在那只仙鹤身前,像个犯错的孩子。青鸾帝君的声音从仙鹤站着的地方传了出来。

“小童沐川,本君要下界几日。你需看好门户,本君已经给你挑选好了你需要抄写的经书,放于藏书殿中。我不在的这几日你需认真抄习经文,切莫荒废。为了检查你这段时间的课业,本君将武英殿的禁制稍微改了改,若你不能赶在明日午后回到武英殿,那你便自行回凌霄殿去吧。哦,对了,园中的花需浇水了。”

“小童谨遵君上法旨!”虽然青鸾帝君不在,但是沐川还是恭敬的听着。

信传完了之后,那只仙鹤就不见了。

就在仙鹤不见的那一刻,沐川也不见了,因为已经快接近午时了。

沐川御云没法到达武英殿,他有很长一段是用跑的。

准时赶到的沐川如释重负,正当他想推门走进殿内时,却被弹开了。

果然,禁制被改了。

武英殿的门上出现了一个八卦的阵法,很容易解,但需要花上一些时间。

沐川满头大汗的立在门前,有些抓狂,为何他要贪杯误了回殿的时辰。

他气愤的从念珠中取出了一支毫笔,然后开始快速的写写画画。

最后一笔落下,八卦阵发出咔嗒的声响,门也打开了一小条缝。

午时正,时间刚刚好。

沐川用袖子擦去了额间的汗水,用力的推开了布满了各种繁复的花纹的武英殿大门,然后又重重的关上了,那声音之大,惊起了歇在武英殿后山成群的仙鹤。

与此同时,武英殿的结界也开启了,但是,这一次,沐川也顺势成为了除青鸾帝君外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武英殿结界的人。

沐川当然没有忘记帝君给他留的口信,他先去了藏书殿查看了需要抄写的经文,然后又去了花园料理花草。他先清理了残叶和枯枝,剪掉枝头开败了的残花,然后又拎着桶去天河里打了几桶水,一边担水,一边和路过的仙友打着招呼。

做完了这些之后,他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着,看着之前还透着浓浓的仙味儿的、冷冷清清堪称楷模的仙府,变成现在这般生机勃勃的样子,沐川很是满意,可是转念一想他还有一书架的经文要抄,他又有些嫌弃了。

夜里,沐川早早便歇息了。可是,睡到半夜的时候,却被青鸾帝君将魂儿都提了出来。他瞌睡着给青鸾请了安,然后脑袋一点一点的候在了旁边。

青鸾此番下界去处理一些事情,原以为会很快,没曾想却被困住了。他在凡世隐约感应到沐川的雷劫要到了,所以,特意趁晚上上来嘱咐一番。

可是,看到沐川一副不成器的样子,他又有些无奈,如此惫懒的一个人竟然是天生仙胎!

青鸾将茶盏磕在了桌上。吓得沐川一激灵,看到是青鸾后,这才算是醒了。

“沐川,过来。”

“君上,我错了。”沐川乖乖的跪在了青鸾的面前。

“错在何处了?”

“我不该贪玩忘了回殿的时辰。”

“这事本君先记下了。待我从凡世回来,再做计较。我此番回来是想要提醒你,你的雷劫将至,这几日你不可离开武英殿,这殿中的结界会帮你化解掉一部分雷劫,让你顺利飞升。雷劫来时,若是你实在害怕,可以躲到珍宝阁的炼丹炉中,只要躲过前面几道天雷,后面的天雷以你现在的修为是不会有问题的。天要亮了,本君要回去了。好好抄书,不可贪玩……”

“是,君上,可是……”沐川抬头时,青鸾已经消失不见了。看着照进殿中的光线,沐川有些心塞的想,君上你倒是给我说说我这雷劫到底何时落下啊!!!!

沐川对于雷劫是真心害怕的,所以,自那晚之后,他天天在武英殿内抄书,就连鹊桥奇景都没有去看。

沐川就这样在殿中连着抄了几天的书。可是雷劫却连点儿影子都没有,他贪玩的性子又开始冒头了。

刚开始,他只是在武英殿范围内闲逛,他还是有些担心万一雷劫来了,他来不及回殿中,那可真的是麻烦了。

可是,连着玩了几日,武英殿里里外外让他翻了个遍。

后山的仙鹤们更是被他烦的,纷纷躲到了下界的其他仙山去了。

这也让沐川越发的无聊了。

后来,沐川试着出去玩了一天,发现雷劫还是没有来,他也就更加胆大了些。

毕竟,他也听说过有的散仙飞升元君时,虽然飞升在即,可是雷劫却在两三百年后才落下。想来,他的雷劫也不见得就一定会在他晋位时落下。或许,是帝君为了让他好好在殿中抄经文,故意吓他的也不一定。想清楚缘由后,沐川便玩的越发的无所顾忌了,就连青鸾让他抄写的经书,他也干脆丢在一边不管了。

他一直有些好奇月老宫。他自出生便在天宫,他发现这天宫中,除了四大帝君的主殿外,这月老宫也是一处非常神奇的处所。

四大帝君的表象都长得极其好看,吸引各路仙子本也正常。可是这月老姿色平平,甚是普通,就连月宫中那位他也及不上,且还是一个鹤发童颜的小老头,却偏偏引得各路仙子纷纷垂青。这实在是让沐川好奇的紧。

所以,当沐川出门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月老宫。

他戴好念珠坠子,关好武英殿的大门,又检查了一下武英殿周围的结界,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就直奔东天宫月老宫了。

月老这几日因为鹊桥奇景的事,忙的不可开交,这会子,正在正殿中休息。庭院中,一棵看不到顶的桃树,枝繁叶茂,灼灼其华。

若隐若现的红色丝线像是一张网一样裹住了整棵桃树,而且每片桃树叶子上面都有一个金色的名字,有的叶子被一根红线连着另一片叶子;也有的叶子一根丝线也没有;还有一些叶子正在从翠绿变成金黄,上面的名字颜色也要浅得多了。还有些叶子正摇摇晃晃的从树上落下,可是却在半空中消失了个干净。

“杜陵上仙在吗?”沐川恭敬的敲了敲月老宫的大门,却久久都不见人来开门。杜陵是月老未飞升前的称呼,只要是月老宫的主人都会被人称为月老。

可是,月老每万年就会下界历劫一次,忘掉前尘往事重头再来。待他历劫完后,重回天界之际,前代月老的所有记忆也会随之苏醒。

这一代月老名唤杜陵。

沐川在门外又等了片刻,仍旧没有人来开门。他扫了扫月老宫不算高的围墙,心道:“我可是恭敬的敲了门的,是你们不开,那可就怪不得小爷我另想它法了。”

天上的仙鹤略过东天宫时,险些被惊得掉了下来。因为,东天宫那棵看不见顶的桃树不知为何抖个不停。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沐川总算是翻过了月老宫的那道围墙。有几次他还险些将连着叶子的红线给弄断了。幸好他身手了得。

待他从树上下来,看到院子里的竟然是四时之景时,还是大大吃了一惊,他本来以为像惊世堂那种满是人间烟火味儿的地方,在这天宫应该是独一份的。

没想到,这月老宫竟然也可以与之平分秋色。

每任月老都会带着之前所有人的记忆,自然这月老宫也是一样,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虽然出自不同人的手,看起来风格迥异,可是,放在一起却又让人觉得异常合适。

沐川在月老宫中四处看了看,越看越是喜欢,心里还想着以后把武英殿也弄成这般样子。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我的殿中?”杜陵伸着懒腰从正殿中走了出来,看到有个穿白衣的小童在他宫中晃悠。

他的宫中,小童均作红色宫服。这院中之人身作白色,自然不是他宫中之人。

听到声音的沐川被吓了一跳,他赶紧转身,疾步往杜陵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低头答道:“小童沐川,是武英殿的。见过杜陵上仙。”

“你知道我的名字?”听到那白衣小童能叫出他凡世的名字,想来应是天宫里的老人了。

“小的之前在凌霄殿当差,听人提起过。”

“你说你在武英殿当差,可是,我在天宫这么些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武英殿有个叫沐川的小童?”杜陵扫了扫沐川,眼神在沐川腰间的挂坠上停留了片刻。

“我是前些日子才被天帝陛下派去武英殿的。”

“哦,原来如此。那你是如何进的我这殿中的?怎么不见通传?可是青帝有何事要嘱咐老身?”月老宫主理世间姻缘,倒不像其他地方那么结界重重。

“并非我家主上的意思。”沐川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有些尴尬的说道:“是我好奇上仙的月老宫,一直想来拜访。我刚刚敲了门,但是没有人应门,所以我就从有桃枝的那个地方翻墙进来了。”

听完沐川的话,杜陵一下子想起宫中小童都被他派出去了,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些好笑,这年头了,竟然还有人翻他月老宫的院墙。

可是,还没有等他笑完,他突然问道:“等一下,你说你是从有桃枝的地方翻进来的?!”

“嗯。”

“糟糕!”杜陵一下子就从沐川眼前消失了。

沐川呆立当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陵已然飞身到了桃树前,他仔细检查了一下靠近院墙处的那几片子,确定叶子都还好好的长在树上才放下心来。

沐川也跟着到了树下,问道:“上仙,我是不是闯祸了?”

“你呀你,差点儿就出大事了。”那几片叶子是属于南荒的。杜陵擦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掏出怀中的月老笔,在那几片叶子上画了几笔。

“这棵桃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为何上仙如此爱护?”沐川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棵桃树除了枝繁叶盛了些,看起来与蟠桃园中的桃树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你这年岁,不懂也正常。”杜陵收好月老笔,看了看沐川。像是气过了,朝着沐川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桃树,这是载着三界六道的姻缘树,只不过我喜欢桃花,所以你们看到的便是桃花树罢了。”

“啊,那上面的字便是名字吗?”

“是啊。”杜陵回头看了看沐川,道:“那是三界六道的芸芸众生。那些红线看到了吗?那便是世人所说的姻缘线了。”

“可是,上仙啊,为什么有的人的红线是断的,还有些叶子发黄了?”

“哦。红线断了,说明两人的姻缘也断了。至于那些发黄的叶子,则是说明这人将不久于人世了。”

“那连在他身上的红线呢?和他连着的那个人呢?”沐川追问道。

“红线会随着他的离世而消散。而和他连着的人会长出新的红线。人世的缘分就是这般,一旦消散就成过往。新的缘分会替代旧的缘分。”

“那上面也会有我们的吗?”沐川踮着脚尖仔细的看着他头顶的每一片叶子。

“嗯。自然是有的。”杜陵抬头看着枝繁叶茂的姻缘树,绝大多数叶子都是用红线连在一起。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用金色或者白色的线连接的,它们藏在九重天七彩的霞光中,只有当缘分真的开启时,才会在杜陵的月老簿上显现。而这些人的姻缘就连杜陵都没法改动。

“沐川,是吧?你要不要陪我喝两杯?”杜陵觉得眼前人,长得眉清目秀,还颇有些灵气。正好,最近西王母赏了他一壶蟠桃酿。

“嗯?!”沐川愣了一下。这月老宫果真出神人,竟然会邀请一个只见了第一面的人饮酒。

“走了!”杜陵甩着他的大红袖子一晃一晃的往殿中走去。他今天失算了,若不是今天他将宫里的小童全部派了出去,他也不用让一个翻他墙的陌生人陪他一起喝酒了。

虽然喝了几万年的酒,但是杜陵仍然量浅,两杯黄汤下肚,就开始拉着沐川聊天,一点儿上仙该有的样子也没有。

沐川也是个瓶底子,晕乎乎的听着杜陵给他讲各种八卦,九天仙女思慕青鸾帝君什么的,当然这也没什么新鲜的。

最后,两人一人一个蒲团醉倒在了大殿中,直到晚些时候,月老宫中出去给各宫送金线的小童回来,才将两人安置好。

晚上天际雷声隆隆,但是沐川醉的深沉,自是没发现了。

第二天醒来,沐川怕杜陵又拉着他喝酒,早早就请辞回了武英殿。杜陵酒醒后发现沐川走了,赶紧追了出来,在东天宫界边,才堪堪追上沐川,嘴上说着失礼了,然后送了一把红线让沐川拿着玩,又说下次再找机会喝酒云云。

等沐川回到武英殿,见青鸾帝君还没有回转,才想起青鸾帝君给他布置下了许多经书。

连着在外疯玩了几天,沐川像是有些倦了,自打月老宫中回来,他就乖乖的在殿中抄经

文,直到重明来殿中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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