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再写74

说什么比起当年喝到的秋露白，味道差的不远了，这是如今这个场合该说的么？

真是老糊涂了。

苏昌河话说得委婉，但话中的讽刺之意却没有丝毫掩饰。

众人听出来了，荀先生自然也听出来了。

他气恼地吹了吹胡子，“黄口小儿，你懂什么？”

苏昌河微微翘起嘴角，不慌不忙地摊开了手，“和您相比我自然是黄口小儿，但，黄口小儿的我，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倒是比起您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明白事理。”

荀先生气恼地指着苏昌河，但毕竟年纪大了，这手也颤颤巍巍的，“我——”

苏昌河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什么？我劝荀先生你还是少动些怒气，年纪大了，就该心平气和，万一把自己气出病来，还是您老人家自己受罪，若是再一不小心把自己小命给气没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你——”荀先生一脸怒色，恨不得破口大骂。

苏昌河歪了歪头，“你什么？荀先生，如今这世道，倚老卖老那一套可不管用了。”

一旁的月牙终于看不过去了，连忙出来打圆场，“这位公子还请少说几句吧。”

随后又赶忙劝慰气得满面通红的荀先生，“荀先生，这位公子话不好听，但人家也没说错，您也看开些。”

荀先生不可置信地看向月牙，“月牙姑娘觉得老夫错了？”

月牙嘴角抽了抽，这不就是您的错吗？

再则，您是眼瞎吗？人家是跟着长公主殿下进来了，您还以为是什么普通人吗？

虽说您是个天启城辈分最老的酿酒师，即便是谢师也尊称一句荀先生，但这也只是看在您自己辈分大的份上，再没有其他了，能邀请您来当评酒师，那也是因为如此，但若您真当自己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那就是活该了。

但碍于最后的善心，月牙叹了口气，决定给荀先生寻个台阶下，“况且，正事要紧，那位百里公子也等了许久了。”

荀先生深呼一口气，看了眼月牙，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罢了，比试继续吧。”

被忽视了许久的百里东君终于再次享受到了众人的目光。

月牙轻轻扣了扣长桌，问对面的百里东君：“世间好酒能品一味，雕楼小筑秋露白能号称能品三味，酒暖心肠，品春，酒热人志，品夏，酒解人愁，品秋。那你的酒，能品几味？”

百里东君拍了拍自己的酒坛：“此酒乃天上酒，品不到人间味，能遨游仙宫，纵情千里，那算什么味？”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夸张了，后生。”荀先生心中不悦，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狂妄，但碍于此人身份，终究没有多说，“打开你的酒吧。”

“好！”百里东君伸出手掌，用力地往下一拍，将那酒坛子砸得粉碎。

众人大惊。

只见酒坛子粉碎之后并没有酒水流出，而是七个小酒瓶堆砌在其中。

百里东君从袖中抽出一段紫绸，紫抽挥舞，酒香浮动。

“冬雪夜，美人舞剑，现明月，奔月而去，如月上真仙，遨游仙宫，纵情千里，直至天光乍破，白日见星辰。”

绸缎拂过，三人面前各自出现了七个斟满了酒的小酒杯，如北斗七星一般排开。

百里东君得意地扬了扬头，“这就是我的——七盏星夜酒。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请君饮之。”

荀先生看着这七盏酒，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七盏星夜酒……”

“荀先生见多识广，可曾喝过这样的酒？”月牙姑娘问道。

荀先生微微摇头：“不曾。”

“连荀先生都不曾喝过的酒，倒是倒是让我颇想尝尝。”月牙轻轻笑了笑。

荀先生率先伸出了手，拿起了第一杯天枢酒，缓缓饮下，他真的是个老人了，一举一动都有些颤颤巍巍。

可饮下第一杯后，荀先生忽然眼睛一亮，随机又拿起第二杯饮下，拿起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一次比一次的动作更快，拿起第七杯的时候，手中速度已经和一个年轻人无异了，他饮完七杯，目光灼灼，声如洪钟：“好酒！”

荀先生放下酒杯，心生感慨：“像是回到了我少年的时候。

风花雪月，花前月下，踌躇满志，志在必得。”

月牙姑娘见状也忍不住喝下了她的七盏星夜酒，每喝下一杯，她的月牙湾就越来越明显了，最后竟整个地闭上了眼睛，沉醉其中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睁开眼睛笑道：“能品人间百味又如何？不如仙宫遨游一瞬。”

接连被二人夸赞的百里东君矜持地点了点头。

但还有一人，只是笑着看着眼前空了的七个杯酒并未言语，也并未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