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之诺

余棂祉仍然记得，那是一个雨天，那位眉眼温柔似暖阳的人撑起雨伞，让他的世界放晴，彩虹就在他的心中出现。

“师妹，你可有想清楚？带着一个不明来路的人回穹枢？”

赵凝霭轻笑，低声道：“师兄，刚才你也是看到了，他没有去处，你也不忍心让他在这泥泞中成长吧？”

“纵是如此，你也不该如此断然！”

“他一招就将那狐妖重伤，想必，是个对穹枢有用的人。”赵凝霭安抚着许憬淮，他思考一番，倒也不反对了。

赵凝霭走出房门，她的住处是穹枢的清棠仙阁，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只有掌门的得意门徒还会有独自占据一方阁楼的权利，另外，还有三个人与她一样。

天空黑压压的，穹枢很少会下雨，只是不知为何，近日总是在下雨，她很久都没有去穹枢东面的海棠花树林了。

“这雨下得，海棠会凋零的吧……”赵凝霭看着这雨滴落于地，与大地碰撞的瞬间炸出一个小小的水花。

这时，一师弟走来，他低声下气，好像很害怕：“师姐，掌门……找。”

赵凝霭点点头，走进穹枢大殿，映入眼帘的，是掌门温净明威严地坐在掌门位置上，在他旁边站着一脸惆怅的许憬淮、一副冰块脸的素若双和一副担忧的温霁。

但是最显眼的，不过于跪在大殿正中央的余棂祉。

赵凝霭瞬间冷下脸，但还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师尊这是何意？”

温净明展露出一丝愠怒：“凝儿，你怎可如此莽撞地捡一个小乞丐回来？”

赵凝霭倒也没有什么不合理：“我看他天资过，带回来培养，有何不妥？”

温净明想静下心来跟她好好聊聊：“但是我不同意，他绝对不能进入我宗门。”

赵凝霭走到余棂祉旁边，将他扶起来，但是又被温净明的灵力压制住，他只好乖乖跪在地上。赵凝霭蹙眉不语。

“总之，我再说一次，即刻把他逐出去！”

赵凝霭看向站在掌门旁边的三位，目光又移向温净明：“我就认定收他为徒了。”

“他体有邪骨，必定是天煞孤星！”温净明：“你怎么胡来？！”

赵凝霭低头沉思，余光中看到余棂祉抬头看着她一语不发，最终，她抬起头：“他对我有用，邪骨又如何？清了便好，并非所有‘邪’都是恶。师尊，您先前说过，我们修炼到一定的阶段，便同意让我们收徒，且需经过另外三位师兄妹的同意，那么刚好今日我且请问，大师兄二师兄师姐，你们可同意，我收余棂祉为徒？”

温霁第一个站出来：“我自然是同意小师妹的。”

许憬淮微笑：“师兄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附议。”

素若双微微抬眼：“附议。”

赵凝霭朝他们三人微微一笑，随后收起笑容看向温净明：“师尊，您也看到了，这下没法再拦我了吧？”她将余棂祉扶起，朝掌门行礼：“还请师尊放心好了，我说过，他对我有用，便不会让他成为穹枢祸害。”

赵凝霭带着余棂祉来到清棠仙阁，门口的荷花池的荷叶被雨击打的垂下了脑袋，她轻叹一声：“确实呢。”

“师尊……在说什么？”余棂祉小心翼翼地问。

“无事。”赵凝霭转移话题：“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赵凝霭第一个徒弟，或许以后，也会是唯一一个，我一向专一培养，所以，你必须对我，对穹枢有用。”

余棂祉重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师尊，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的！”

“那好，以后你的房间便在我隔壁，每日你便去上早课，午后我会单独教你，先从基本的低级术法开始，再慢慢教你更高的术法。”

“是！”

雨依旧在下，大殿中的人基本离开，只剩下了温净明、温霁、许憬淮和素若双，温净明沉重地扶着额头，他很苦恼，抬头看向温霁：“霁儿，你说凝儿她为何执意收那煞星为徒？”

“父亲，小师妹说过了，他对她有用，想必她这样做，有她的道理，您且相信她，她不是一直都很靠谱，不是吗？”

温净明长叹一声：“你们三个给我好好盯着余棂祉那小子，如果敢做伤害穹枢的事，不必多虑，直接杀。”

“……”

他们三人一同走出大殿，温霁轻叹：“真是的，穹枢还是第一次下这么久的雨，恐有不祥之兆。”

许憬淮撑起伞，走进雨中，回头看着温霁：“师兄为何这么说？”

“……”温霁若有所思：“无事，走吧。”

许憬淮点点头，继而又看向自己手中仅剩的一把伞：“师兄师妹是不是没带伞？”他递给他们：“可惜只有这一把了，你们二人挤挤，我先去看看小师妹怎么样了。”

温霁和素若双面面相觑，最后温霁轻笑一声：“那就委屈师妹跟师兄挤挤了。”

素若双点点头：“无妨。”

他们二人一齐踏入雨中，雨没有节奏地拍打着雨伞，周边的海棠花瓣飘落，黑蒙蒙的天空这才有了颜色。温霁将素若双送回她的仙阁，便道别离去，素若双看见对方湿了的半边肩膀，终是垂眸不语，慢慢走进屋子。

“小师妹。”许憬淮走进清棠仙阁，正巧看到余棂祉独自一个人坐在荷花池旁的台阶上坐着，手中似乎还捧着什么东西。

还未等许憬淮出声，赵凝霭就走了出来，她站在余棂祉旁边：“蝴蝶？你抓它为何？”

余棂祉摇摇头：“不是，是雨太大了，把它翅膀打湿了，它受伤了，我想帮它治疗。”说着，他抬头看向赵凝霭：“师尊，有没有什么术法可以立即治好它？”

赵凝霭看着他单纯的眼睛：“有，来，我为它治疗。”她从余棂祉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只蝴蝶，随后施法治疗，很快，那只蝴蝶便可以再次展翅而飞，蓝色的它在屋檐下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飞进了雨中。

“师尊，它……”

“它这么做，有它的意义。”

许憬淮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勾起嘴角。

我就知道，小师妹不可能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