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小荷寅时就早早起来准备做操,宫尚角睡了她房间,她睡得玄英的屋子。
刚伸了个懒腰,在楼梯处看到宫尚角仅穿了件单衣,院中练刀,汗浸衣衫。待练完了,接过金复递过来的方帕子擦擦汗。
宫尚角从来没有在陌生的环境里睡得那么沉过,好好休息了一晚加上有荷叶茶中灵力的滋养,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轻松多了。
擦着汗的人眼帘子精准地往她这儿一掀,正与她打量的目光相撞。
背挺肩宽,有似蜂腰,单薄衣衫下,身形轮廓结实硬朗,小臂粗壮健硕……
小荷歪歪头,看不懂他的眼神,想了想,与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一起做操吗?”
她今日穿的是条烟粉色的裙子,配的是粉色的发带,额间画了荷花花钿,跑动间裙摆如花瓣舞动着。
宫尚角眼神不自觉落在她赤着的白莹莹的脚上,眉头一皱:“怎么又不穿鞋?”
小荷权当没听到,他们妖灵就是不喜欢穿鞋的。
她跑过宫尚角身边,在池塘边做操的老地方站好,伸伸懒腰,左胳膊举起伸展伸展放下,右胳膊举起伸展伸展放下,踢踢左腿,踢踢右腿,嘿哈嘿哈的,深呼吸几次新鲜空气,这早操就算结束了。
恰在此时,熟悉的风铃声又起,小荷的眼睛唰的就亮了好几个度,她拎起裙摆,哼唱着自创的歌,向院门口跑去。
“阿英,阿英,糖莲子,冰凌棍,小荷的最爱,啦啦啦啦啦啦~”
“阿英,欢迎回家!”
门一开,小荷满心欢喜的笑脸僵住。门口晃动风铃的哪是玄英,是金平牵着匹黑马,黑马蹄子刨着地,头蹭着风铃,叮铃叮铃的,好似它也喜欢听。
见院门开了,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过来,打了个响鼻,放过了风铃,头低下来好奇地凑近小荷。
小荷徒生一股不祥之感,下意识后退,黑马动作更快,一口叼住了她腰带就要扯走。
“哎!你住嘴,不对,你快松口!”小荷连忙马口夺腰带。
“刺啦”一声,腰带算是彻底报废了。
小荷的衣裙散开,一声惊呼,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衣服拎住,可拎了上面又顾不了下面,心中一急,只好蹲在地上把脑袋抱住。
宫尚角走过来,拍了黑马脑袋一下,将它口中腰带扯出来,已是沾了口水不能用了。他手中握着碎布,难得尴尬,抿了抿唇:“抱歉……乌骓平日里不这样……”
闻言,小荷悄悄从手臂里抬起头来,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宫尚角:“这是你的马?”
宫尚角咳了声,不敢看她:“……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金平金复早已转过身去,小荷悄悄地往旁边挪动。
“姑娘,不如你……你先起来,回去换身衣裳吧。”
“你这人故意的吧!”小荷脸颊都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你的马叼了我的腰带去,你若好心,便帮我寻根腰带来吧,我这样……没法起来走路。”
腰带?他也没有多余的啊。宫尚角揉了揉额头,瞥了眼刚披上的披风,默了瞬:“……冒犯了,姑娘。”
“冒什么?”
宫尚角将披风脱下,盖在小荷身上,弯下身子,将她打横抱起,小荷身子突然腾空,人还懵着,手已经下意识地揽上他的脖子,宫尚角一僵。
“还不快走啊,快带我回房间去。”小荷双脚晃了晃催促道,作为一个聪明的荷花妖,她自诩已经猜到这人的意思了,自觉地做个代步工具,人还怪好的。
不对,这本就是他的马引起的无妄之灾嘛!小荷气鼓鼓地拍了拍他的肩,刚练完刀还有些热气:“快走快走!”
看不见但听得见的金复金平替她捏了把汗,小荷姑娘可真虎啊,他们还没见过有人敢这么使唤角公子的。
宫尚角意味不明地低头看她一眼,他是天生的挺鼻薄唇,眉眼细长,唇角微微下抿,眼眸幽深且犀利,一脸生冷桀骜,旁人被他扫上一眼都得胆寒,唯独这姑娘,满打满算起来,接触不过短短两日,就跟看不懂人脸色似的,一点儿也不怕他。
小荷手指着玄英的房间,指挥道:“去楼上阿英的那间房,我把我的衣裙都搬到阿英房里去了。”
金复金平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原地,听到二人离去的声音,齐齐松了口气。
金平摸摸乌骓的头:“你呀你呀,闯祸了。”
乌骓不服气地喷了他一脸鼻息:懂什么呀?愚蠢的凡人。
楼上的房间与楼下没有什么不同,熏香袅袅,窗户半掩,唯一瞩目的是,墙上挂着各式各样、保养得很好的武器,刀、剑、弓、枪……宫尚角眼神一暗。
小荷拍拍他臂膀:“把我放床上就好,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
宫尚角依言将她放下,目光停留在满墙的武器上,小荷见他还不出去,顺着他目光看去,骄傲道:“那都是阿璃送给阿英的,是阿英的宝贝,得了空都要擦擦灰的。”
他突然转头瞧她,眸色沉沉:“阿英阿英的,你很喜欢阿英?”
“那当然啦!”小荷面上漾起喜悦,笑容柔和,理所当然,“没有阿英就没有我,阿英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这世上什么都不能和阿英比!”
那笑容刺得宫尚角扭过头去,握了握拳:“那他怎么把你一人舍在此处?这江湖哪儿都不安全,他可安心?”
小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听上去像是在替她打抱不平似的:“因为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太弱了,还去不了。”她扁扁嘴,郁闷地锤了被子一下,“等我以后变得厉害了,阿英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宫尚角听不下去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声音很冷:“换好了就下楼吧,我们这几日叨扰了姑娘,要离开了,按照礼数,还需与姑娘辞行。”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坐在床上的小荷一脸懵:我刚刚,是被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