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永远怀念十四岁之前的姐姐，那时的她天真烂漫，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十四岁的某天过后，李承乾觉得她和自己的父皇越来越像，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平静下藏着涌动的暗流，仿佛一只慈眉善目的恶兽。
正因为如此，他一直敬着她，怕着她，事事以她马首是瞻。
是李云睿给了他反抗的勇气，是她让他知道，权力是让人无法抗拒的东西，同时也是能决定别人生死的东西。
这些年承欢公主一直贪图享乐，她的手里除了一个公主的位置，看起来什么权力都没有，这种外强中干软柿子的表像给了李承乾想要捏一捏的勇气。
然而这一捏，李承乾便后悔了，他是真的怕了。
眼前的承欢公主就像自己的父皇批着一层皮站在自己面前，不管什么时候面对他，他永远提不起反抗的勇气。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李承乾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隐约觉得姑姑的话并不正确，在权力之上还有一样东西能定人生死，在那东西面前再高的权力也不值一提。
沈凌诺温柔一笑，伸手扶起李承乾道，“弟弟虽然已经十七岁了，可终究还未成年，见到的人和事还不足以撑起一个太子的位置。”
“姐姐知道你想坐那个位置，其实这也不难，二哥哥虽然表面上和你抢夺权势，其实他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听姐姐一句劝，好好当自己的太子，不要做作死的事，既然父皇立你当了太子，那自然是真心实意想把位置传给你。”
“可若你自己识人不清，把自己的位置作没了……以父皇的年龄来说，他现在想重新培养继承人也不是完全来不及的。”
放开李承乾的手，沈凌诺的笑容透着几分阴森。
李承乾见状赶紧低下头，掩下刚才自己想试上一试，看看她是否真有凌驾于权力之上能力的心思。
现在李承乾不敢试了，他怕，他真的怕了。
不管她有没有力量，他都怕她。
平素承欢公主安于享乐，她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可她又什么都知道，仿佛这京都的阴谋诡计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进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光是这份能力，李承乾便把她奉为神明。
除了无所不在的神明，他无法理解一个什么都不做，也没有任何权势的人是怎么做到无所不知的。
伸手在李承乾脑袋上轻轻拍了拍，沈凌诺笑道，“好了，承乾，还是要多笑笑，姐姐最喜欢看你笑了。”
“我和范闲的事，你不要管，姐姐是为你好，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连自己的清白都不顾也要去给他作证？”
豁然抬头，李承乾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凌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这个可能让他冷汗直流。
“好了，别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过去了。”用袖子给李承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沈凌诺把人哄出了公主府，还让他在自己府上老实待几天，不要再到处乱跑。
临走的时候，李承乾鼓起勇气问她，“姐姐，父皇真的，真的有意把位置传给我吗？”
沈凌诺坚定的点点头，一点都不看不出来她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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