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紧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云鱼看着乾隆抖动的睫毛,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乾隆的眼眸缓缓睁开,当眼前模糊的一团渐渐变得清晰,就陷入了云鱼一双充满担忧和紧张的双眸里,周围还充斥着苦药味。
看到和梦境中大相径庭的一幕,一时间乾隆还有些游离,甚至一时间都分不清是否还在梦中,他怔愣地看着云鱼,余光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棠梨宫,他被她抱着,真实的触感传遍全身,房间里除了彼此外再无别人。
“弘历,弘历,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云鱼说着说着,如鲠在喉,声音里便染上了浓浓的哭腔,看到他醒来,她如释重负,喜极而泣。
“昭儿~”
云鱼的哽咽声把乾隆从怔愣中唤醒,他摇了摇头,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昏迷了许多天,嗓音都带着几分沙哑。
“弘历!你怎么样了?还有没有那里不舒服?我去叫太医。”说着云鱼作势便要起身出门。
紧接着便被乾隆扯住了衣袖,昏迷了那么久的乾隆力气算不上大,但云鱼还是停下了动作,俯首看向他。
四目相对,看着乾隆消瘦苍白的脸庞,云鱼眼圈漾起一圈别样的红,眼底的泪再一次止不住的留了出来,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乾隆的脸上,也落在了乾隆的心尖。
“哭什么?朕这不是醒了吗?好了,没事了,让朕好好看看你,朕昏迷这几天把你吓坏了是不是?是朕不好,别哭,嗯?好啦,没事了。”
乾隆说着便吃力的抬起胳膊想要擦去云鱼脸上的泪痕,只是昏迷的几天滴米未进,浑身乏力,平日里极其简单的动作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吃力。
云鱼见状,直接将他半空中的手紧紧握住,覆在自己的脸上,边哭边哽咽道:“以后不要吓我好不好?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要是你真的再也醒不过来那我该怎么办呢?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宁愿我没有再回来大清,宁愿我们两个时空遥遥相隔,也好过你这样留我一个人。”
尽管云鱼知道他的寿命未尽,但从她到这里,见到的听到的,和史书上还是有出入的,她也怕万一......
“我知道你对永琪寄予厚望,他的突然离世对你打击很大,但是过去了好不好?我压根儿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这个世界来说,我只是一缕异世孤魂,我不知当初为何而来,在这里遇见了你,我甘愿为你而留下来,你不是说你最爱我了吗?你好好爱自己,就是在爱我,好不好?”
“弘历,答应我,好不好?不许再像这次这般吓我了。”
温暖且安静的房间里回响着云鱼的一字一句,话音落下的她也早已泣不成声,趴在乾隆的胸膛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乾隆摸着她的额头,出声道:“昭儿是朕的妻子,是大清的昭贵妃,才不是什么异世孤魂,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在听到她说,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她只是一缕异世孤魂时,乾隆想到梦里的场景,还是本能地身子僵了僵。
“你还没答应我呢。”云鱼说着微微抬头看向他,似乎非要听他亲口说声好才肯罢休。
只不过紧接着便被乾隆扣住了后脑勺。
缠绵悱恻的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仿佛蕴含了无限的渴望和深情。
没有温柔如水的舔舐,没有缠绵热情的吮吸,只是霸道且强势的攻城略地,恨不得想要占据云鱼口中的每一寸土地。
梦境与现实的交织也让乾隆眼角泛起了湿润,一行清泪顺着脸颊落入口中,泪水的苦涩化在缠绵的热吻中,这不算美味的味道,却让两个人都舍不得放开。
乾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他和她时日无多,亦或是庆幸他还能如此真切的拥抱她,亲吻她,但是他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中汹涌澎湃的爱意。
他爱她,比任何人都爱她,比爱这江山都爱她,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他的爱就从来没有变过,若是人生中就此没有了她,他根本找不到再活下去的理由。
在梦里,他看到了他和她的宿命。
曾经昭儿告诉过他,他离世时享年八十九岁。
八十九岁,八十九年,以命换命时只剩下了四十年的光阴。
他和她共享这四十年光阴,昭儿从异世出生到穿越时空来到大清时,刚好二十岁,整整二十年。
他和她之间,便仅剩二十年了。
从来到大清到而今,已经过去了七年,这七年是他和她共同走过的七年,那就意味着如今,二十年的时光便仅剩下了六年。
六年时间,彼此共享,便仅剩三年。
梦境中,他看到了贡唐,听到贡唐提醒他时日无多,三年时光,确实时日无多了。
他还没和他的小姑娘过够呢。
他想要她好好活着,或者再贪心一点点,他想要陪着她好好活着......
可惜,他没有更多的寿命了......
不知吻了多久,云鱼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她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要被乾隆给吸干了,乾隆才放开她,声音虚弱却又带着几分愉悦,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昭儿!朕......”
声音戛然而止,乾隆放在云鱼后脑上的手掌重重落下,整个人再次昏了过去。
“弘历!弘历!你怎么了?别吓我。”云鱼被乾隆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甚至失去了该有的冷静。
她踉跄着跑出房间,边跑边不停地喊着:“常太医!常太医!皇上醒了,但又昏过去了。”
“常太医!”
等到常太医来到床前探上乾隆的脉搏时,发现他虽然身体虚弱,但脉搏已然不似之前,变得蓬勃有力,身体似乎也并不像之前那般怪异,甚至不久前的风寒之症也消散了,而现在也只不过是虚弱之至导致暂时昏了过去而已。
“娘娘不必担心,皇上只是太过虚弱而导致的暂时昏迷罢了,皇上既然已经醒了,想必应该无大碍了,好好休息几日也就没事了。”常寿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了几粒补气的药丸给乾隆喂下。
......
三日过去了。
常寿每日都按时将补气滋养的汤药亲自送到棠梨宫,在各种珍贵的药材滋补下,乾隆也逐渐恢复了气色。
乾隆昏迷时,前朝后宫皆有躁动,但当他醒来的那一刻,这一切都在无形中烟消云散了。
只不过,他醒之后,并未将梦中发生的事告知云鱼,说来话长,一时间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所以便暂时隐瞒了下来。
目前最重要的是,身后之事。
三年,他的时间不多了。
众多皇子中,他最爱的便是永珺。
他是有私心的,这皇位,这江山,他只想传给永珺。
那是他和昭儿的孩子,是他最爱的人生的孩子,自然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要给他。
从小到大,在永珺的眼里,他的皇阿玛先是他的阿玛,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在永珺的面前,乾隆从来都是一个慈父。
如今永珺七岁,整整七年,文稻武略皆是乾隆亲传,小小年纪,格外出类拔萃。
只是离成为一个君王,还远远不够。
自这次昏迷醒来之后,在永珺面前,乾隆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那个慈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严苛到极点的皇阿玛。
教他为君之道,教他制衡之术,教他朝堂之事......
乾隆对待永珺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云鱼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看的出来,乾隆可能是想日后将皇位交给永珺,但心里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这天已经是深夜了,乾隆还在养心殿逐字逐句地给永珺讲解着永珺困惑的朝事,直到云鱼让四大才子他们来催了,才带着永珺回了棠梨宫。
乾隆将永珺送到偏殿,才折回正殿。
刚进房间,就看到云鱼一本正经地坐在床边,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怎么了?这样看着朕?”乾隆看着她眼眸中审视的目光,浅笑着走近将人搂在怀里。
“弘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闻言,乾隆微楞,不过只是片刻,便恢复如常,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为什么这么问?”
“直觉,总觉得你醒来之后变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总感觉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你真的没有什么事瞒着我?”云鱼再次出言问道。
“没有,再说了,能有什么事逃得过昭儿这双眼睛。”乾隆否认道。
“那你为何突然对永珺这般严厉,都求情到我这儿来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怎么?心疼了?”
“弘历,你真的决定让永珺当这江山的继承人了吗?”云鱼靠在他的怀里,答非所问道。
“永珺聪慧,他很合适,假以时日,他会比朕更能胜任这个位置,只不过不是现在,他需要尽快成长,朕能教他的时间不多了。”乾隆浅笑,声音依旧温柔。
闻言,云鱼蹙眉,她好像知道哪里怪了。
就是这一切显得那么的着急,似乎像是在赶时间似的,像是在揠苗助长。
“弘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时间不多了?”云鱼疑惑地看着他,出声问道。
乾隆的指尖把玩着她的长发,笑道:“因为朕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朕的昭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