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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又一批一批的飞回来了，三月，最后一批燕子回来了。他们零零落落的洒落在湛蓝的天空，美的很不真实，就像黑色剪影贴在蓝色卡纸上。

“婉儿，你知道吗，燕子一般都在2月飞回来，三月飞回来的就是遇难或者身体不好的。”

“哦，那就是老弱病残喽。”婉儿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不觉得它们很坚强吗？”女孩好似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不满的嘟囔这。

“拜托，只有你这么想好吗，余悦。”婉儿不耐烦的埋怨“一个小鸟被你说的那么高大上。”余悦貌似还想争辩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这时候一个平静的女声响起“婉儿，余悦，快点。一会上课了。”瞅你什么时候成急性子了，雨辰。“婉儿打趣道。余悦裹了裹外套，以抵御倒春寒的劲风，加快了步伐向4年级1班走去。

“欸，你知道吗，今天转来一个新同学”“不知道人咋样”同学们热烈的讨论声快把屋顶掀翻了。这时一个女孩在同学们热切的目光下走了进来，全班同学就像蚂蚁一样在底下讨论她。

“天哪，她穿的是人穿的东西吗”“她的雀斑好难看”“她好土啊”。台上的女孩就像没听到这“寂静”的尖叫一般，泰然自若的自说自话：“大家好，我叫王招娣，今天我很高兴能来到4年级1班。”低下的细细簌簌声一直没有断，这时余悦大喊一声：“安静，背地里说人坏话有意思吗！“大家这才停下对招娣的议论。

招娣当然知道大家在议论她，她也知道她与他们的差距太大。黝黑的长满雀斑的脸穿着土里土气花棉袄的她，怎么配得上那些一张张干净的就像漂白过的白衣服的他们？尤其是那个帮助过她的人，她那张粉嫩粉嫩的脸上长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弯弯的睫毛；高挺而又柔美的鼻梁；饱满的嘴唇，她笑起来像阳光一样明媚，一切是那么恰到好处。她不奢望有人做她的朋友，她只想好好学习，让她的爸爸妈妈看她一眼，哪怕就一眼，她便能记万年。

招娣拄着脑袋，她压根看不懂书上的题目，她叹了口气，她不明白之前村里本来有小学，爸爸妈妈为什么不送她去呢。

“你们看，就是那个刚转来的乡巴佬，还在那里装学霸，估计之前都没上过学吧。”一群女生悄悄地议论她。

招娣深深低着头，她非常明白别人不会看好她，她决定忍一步海阔天空，转身走出门。

那几个女孩当然知道招娣听见了，因为她们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招娣躲进厕所，不明白别人为什么对她敌意这么大，她小声抽泣着。突然一阵尖锐的笑声传来，招娣知道是那帮女生来找她麻烦了。招娣第一次这么害怕，她靠着隔板，身体剧烈的抖动。

“哈，你看见了吗，真是可笑。”

“瞧她那个胆小鬼的样，怕是吓尿了吧！”

招娣清清楚楚地听着她们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她颤抖着，早已忘了怎么哭泣。

慢慢的她们走了，招娣揉了揉蹲的发麻的腿，大脑空洞的回到教室，早已放学了。

下午6点，同学们争先恐后的跑出校门，大家扑进家长的怀里。“多么温馨的画面啊……”招娣喃喃道“可惜不属于我……”招娣感觉要被悲伤淹没了，心里蔓延出微微的痛。

“你也自己回家吗？”招娣抬起头，如梦初醒的看着眼前这个仙女一般的余悦

“对……对啊……”

“那我们一起走吧”

“哦……好”招娣木讷的回答着。

路上招娣与余悦好似一块走，实则两个人沉默得就像不在一块一样。

“你每天都自己走吗？招娣先打破这般寂静

”对啊，我的爸妈工作很忙，不会接我”

“可那不代表他们不爱你啊”“

“你的爸爸妈妈不爱你吗”

”嗯……他们眼里只有弟弟”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哦我该走了”

”再见”招娣向余悦摆了摆手。

他们一个走向了破旧古老的贫民区，一个走向了整洁繁华的高楼大厦。

巷子青得发黑，路是一块块尺许见方的青石板嵌的，墙上缀满斑驳的暗绿色的苔藓。可能是房子比别处矮的原因，瓦遮盖着房子，草又遮盖着瓦。到处有污水、粪便散发出来的臭味，招娣沉重的跺着步子。

吱呀，一声，厚重的铁门被打开了，屋内散发出的霉味几乎让人窒息。招娣捏着鼻子，以免被“贫穷的味道”制服。母亲在外面做妓女，父亲刚到城市还没找到工作，借酒消愁，一整个烂醉在不像样的沙发上。弟弟却穿着名牌衣服和名牌球鞋，手上戴着卡西欧的手表，用苹果的手机给妈妈打着电话：“喂！妈，我生活费用完了，快转钱！”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一句谢谢都没有，就好像这是他应得的。殊不知他这身行头是招娣和她爸爸妈妈在农村地头多少个日日夜夜赚来的血汗钱啊！他们越来越颓废，渐渐的，招娣能闻见他们的腐烂味，如此肮脏，如此令人作呕。

她转过身索性不再看他们那副令秃鹫依依不舍的腐烂的躯体。她拿起课本开始打扫房间，她没上过学，没看过书，课本上的母语像天书一样难以捉摸。她一字一顿的念着那些深奥的数学公式，优美但复杂的阅读理解，可她甘愿被柴米油盐，家庭琐事禁锢吗？不！知识改变命运，招娣坚信着，坚信着那昏暗台灯下微弱的希望，她把她的命运赌在那薄薄的一张作业纸上。

这时，招娣的妈妈回来了。

“招娣！你在干什么！天哪！”它如同疯了一般尖叫起来“你一个女孩子学什么习啊，还不快扶你弟去睡觉”

招娣怔住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亲手扼杀她

“女孩子学习有什么用啊，我真是后悔生你这么一个破东西”招娣妈妈没有停止叫嚣“要不是为了你赚钱，为了你长大的一点彩礼，我和你爸早就把你扔了”

招娣手紧紧的捏着作业本，眼泪止不住的掉，可她又做错什么了呢？

“你也知道，咱们家穷，能让你上学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心里感到空虚、悲哀，整个幻想的天国已经在他的周围崩溃了，并且崩溃得踪迹渺然，无声无息，如同过眼云烟的梦境。招娣放下了作业，默默起身去服侍弟弟睡觉，明明自己也是他们的孩子，招娣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却像一个卑微的仆人。天逐渐暗了，深夜，寂静而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只见一支火柴在黑暗中用那微弱的火光照亮着作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