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离人月上心更伤
“吞夜,你莫非是真的下得了手,要把极夜捉拿归案吗?”
缥缈的月影里传来轻声的哭泣,是一阵梨花带雨。一眼望去,似是一位公主模样的少女在桂树旁。
她一身白衣青纱,宛如明月一般清冷动人,可此刻却是一直掩泪。
轻薄惨白的月光像一层面纱笼罩了她,便显得分外忧伤。
一眸秋水望向面前那个一袭墨色长衣的男人,背影如同高塔般威严。
男人张口欲语,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却又瞬间杀伐决绝,似有金光流转:“仙家有规,仙界有法。我若放他,何来律法可言?更何况仙界守规守距,律法森严,所以,只能杀了他!”
他的目光如剑般锐利,好像蓄势待发。
“清月仙子,还望你的思夫之情不会让你做出蠢事,随意的违抗仙界的规矩。如果那样子,下场可不好看。”
吞夜平静地看着清月仙子,眼神依然锋利。
“你的夫君犯了这等滔天大罪,你这个妻子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总不能包庇是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有罪。我自当清理门户。”
清月的眼眸还是含着泪水,柔肠寸断。
道理她又何尝不懂?只是她也不明白为何她的夫君会堕入魔道……此前,极夜也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屠魔仙君……
那他又怎么会堕入魔道呢?
吞夜转身望向那轮皓白的明月,不禁感叹道:“可惜了这轮月光啊……哎……兴许过去一阵子,两界就要大战了吧?哈哈哈,真是凄凉。”
吞夜抚了抚腰边的长剑,四周好像隐约传来了大道希音。
“今天,人界似乎是飘雪的季节了,真让人悲伤……我说仙子,你说我又何尝忍心呢,要我杀了我的弟弟……也罢也罢,哈哈哈……”
吞夜大笑两声,登身而起,御剑而去。锋利的宝剑伴随着庄严的吟诵声划过天际,留下一道瑰丽的剑痕,带着无尽星海。
片刻,那道剑痕便隐没在了夜空里。
“仙宫的风还真是冷啊!”吞夜飞过夜空,心中感叹。
魔祖山,魔界之中最为险峻的一座高山。
这座山是找不到上山的路的。山壁就如刀劈的裂痕一般陡峭,堆满奇石。
山中常年阴湿,沼泽遍布;山顶终年白雪,冰冷刺骨。
山里面沟壑不平,或许下一个林子里就埋了一道深沟,或许下一个林子的尽头又是悬崖,又或许下一个林子里就埋有机缘。
若是有人朝那悬崖或是沟里丢了个石头,也听不到半点声响,望向沟壑深处也看不到尽头。
好似无边黄泉水。
极夜立在山顶,宛如君王一般睥睨一切,眺望四面八方。
一袭黑白相间的袍子迎着寒风飞舞,一个酒葫芦被他从腰间取下,一口冒着氤氲热气的酒便被他送入口中。
云雾不及山高,尽数在半山腰,所以在这山顶,就是白茫茫一片,只是偶尔有几片云雾飘过。
极夜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寒风被吓得不敢再近其身,山间的云雾也被吓得消散。
“过去千年了啊……”
极夜不由得叹息几声,意识一阵绞痛,好似思念着哪位一般,可却又记不起来。
自他叛逃仙界以来这三千年,他继承了魔祖的衣钵,成为名副其实的魔界之主。
只是自那之后,他的脑海中便老是有记忆被删除,被当成碎片吞噬。
这似乎是这股魔祖伟力的反噬吧?自我神识逐渐被吞噬,魔祖的神识逐渐复苏。
他想着,似乎,有位女子在等着他回仙界。
可她是谁?我为什么要回去仙界?
“极夜仙君,若是苦闷,何故不去酒馆饮酒?这些云雾什么的,只是虚妄之物罢了。”
极夜的身后,一位妖娆的女子踏着飞雪而来,一缕艳丽的红纱似乎在风中起舞。
“我说仙君,方才人家在洞中修炼,可被您吓得不轻,险些反噬了呢……”
女子轻盈一笑,眸子里碧波潋滟,媚态百生:“你说,是不是夜里应该好好为人家补补功?”
极夜只是笑笑,回声不敢,目光所及仍在远处。
女子不禁叹了口气,这位仙君实在是不进女色,只知道他似乎有一位妻子,却不知道他真的如此深情。
“哼……仙君你好不解风情!”女子娇声轻斥,便又有些不情愿说道:最近啊……人家听到的可都是坏消息呢……”
极夜眉头一皱,回到:“这样吗?”
女子抬起手,纤纤玉指冒出点点蓝色荧光。她运转玄力,口中念诀,天空便渐渐变灰变暗,透着压抑的深蓝。
天空里,似乎浮出一轮月,却又显得悲伤。那轮明月徐徐撒下月光,却是冰蓝色的月光,映照在山间的云彩,宛如汪洋万里。
女子指尖的荧光由虚变实,由无形变有形,似是一柄飞剑。
“去!”女子轻指一弹,把柄蓝色飞剑直直向那天空刺去。
只听见宛如镜子破碎的声响后,一个巨大的空洞便呈现在极夜眼前,是桂树下的一位少女在掩泪哭泣。
极夜心里一阵五味杂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向着那少女挥手,似是道别。
下一刻,那月桂下的少女便消失了,画面变成了仙界数之不尽的兵将在操演阵法,一阵又一阵声浪用激昂的语气似是在宣召:“消灭叛贼!消灭叛贼!消灭叛贼!……”
极夜叹了口气,又向口中送一口酒,似是有些无奈。女子见状,也收了法术。
极夜无奈地看着月姬,问道:“此皆属实?”
月姬点点头。
极夜抬头望向天穹,似是嘲讽:“欺我魔界无人吗?可笑。”
极夜将壶中酒一饮而尽,淡淡笑道:“这些所谓的仙界兵将,不过区区蝼蚁罢了。一帮乌合之众再兴风作浪,也只是一帮废物。只是这城中子民,还是要依靠你们帮忙了。”
“人家自然是知道仙君实力超群,不过,人家也只是个弱女子,还望仙君能够帮帮人家呢。”
月姬抿嘴轻笑,犹如月下花开。
极夜听了这话,苦笑道:“不必挖苦我,还是早些做完准备较好。”
极夜说完便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月姬不满地哼了一声,便转身御风而起,踏雪而去。
红纱在风中飞舞,犹如一株开得醉心的花。
极夜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神情恍惚。
他与仙界的联系几近断绝,似是一缕将要飞散的发丝一般。
可是不知为何,每每夜色沉凝,月光清明的时候,他总不禁望向月亮,心里楚楚发酸。
月下似是有一个身影,在拭去眼角的泪。
极夜早不记得这是何人了,只是那遥远在天穹上的月亮还在撒下哀伤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