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贵人陪伴在乾隆身边多年,对他的神情举止已经是相当了解了,自然没有错过他眼里的心疼,虽然不多,但相比来时的严肃,她已经很满足了。
这些天来她每天都认真抄写宫规,未曾有一丝懈怠,每每抄到手腕酸疼,抽筋发抖,也不敢放弃,就连腊梅冬雪都心疼的哭了好几场。
她不得不对自己狠一点,因为她现在没有任何退路,福伦一家与她生了嫌隙,以后不会再毫无保留的支持她了,若是不能尽快挽回皇上的心,那她将永远待在贵人位上不得寸进,还要忍受奴才们的肆意嘲讽和欺凌,她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令贵人一瞬间在心里想了很多,同时也告诫自己一定要更加谨慎,因为她面对的人是皇帝,稍有不慎就会将自己暴露的彻底。
她的脸上未露分毫,依旧保持着几分惊喜与甜蜜,让乾隆以为她一直在期盼着他的到来,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屋子里没有宫女伺候,她将乾隆带到了待客厅,又亲自沏了一杯茶,放到乾隆旁边的茶几上,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窘迫。
“皇上,我这里只有前几日内务府送来的一些陈茶,您将就着用一些吧。”
乾隆一听是陈茶,刚端起的茶杯又被他放回了茶几上,眼中是明显的不悦。
【即便是个小小的贵人,也不该用陈茶来糊弄,虽说令贵人确实做错了事,可我也已经罚过了,哪里用得着这些狗奴才来多管闲事,令贵人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女人,岂容他们随意欺凌?】
乾隆一直没有开口,可令贵人就是知道,她上的眼药成功了,不仅让皇上注意到了内务府那帮看人下菜碟的狗奴才,还让他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对自己再多一分怜惜。
而乾隆也确实如她所想的那般,只是那分怜惜很快就被他收了起来。
虽然经过刚才一系列的状况,他对令贵人的态度有所缓和,但他还不至于忘了来这儿的目的。
于是,他正色道:“令贵人,有人查到大学士福伦府上曾经多次给你送银子,数额巨大,你可知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令贵人一听便知银子的事情暴露了,她当然知道这是户部尚书王大人奉上的,也知道这些都是他通过一家赌坊弄来的。
她觉得赌坊本来就是三教九流之地,鱼龙混杂,能去那种地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收点银子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她心里想的是,最好能将赌坊的银子都弄来,让那赌坊早日倒闭,百姓们还应该感谢她为民除害了呢!
只是怎么皇上好像很生气似的,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内情?
不管如何,她都不能与这件事沾上一点儿关系。
令贵人暗自想好对策后,抬起头,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银子是福伦的福晋,也就是我的姐姐带进来的。”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乾隆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又继续说道:
“您也知道,我与姐姐的关系从小就好,阿玛和额娘也在前几年相继去了,她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娘家人,她对我自然好的不得了,时常进宫看望我,还会顺便带些银子给我,生怕我在宫里受了委屈,想着多些银子傍身,总能让我过得舒坦些。
事实证明她考虑的非常正确,我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宫里那些势利的奴才们恨不得都来踩上一脚,若不是我还有那些银子撑着,只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她说着眼角逐渐泛红,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这更衬得她柔弱无依,处境凄惨。
乾隆抿唇不语,答案已经得到了,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可仔细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真是伤脑筋啊。
他本想直接离开的,可腊梅却在这时提着膳食,从屋外跨进来。
他来的时候没带任何人,因此并没有人在门口守着,腊梅便没发现他的到来,还边走边说。
“娘娘,膳房那群人越来越不像话了,前几天虽然给的都是凉透了的饭菜,但咱们拿回来热一热还是能吃的,可今日给咱们的,却是已经馊了的饭菜,根本不能吃,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与乾隆那双愤怒的眼睛对上了。
“啊,皇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果真是馊的饭菜?”
“是……是的,虽然……是馊的,但奴婢还是提回来了。”
她边说边打开了食盒,露出里面已经散发出馊味的饭菜,乾隆看了一眼,当即抓过手边的茶盏便砸了出去。
“哼,这帮狗奴才真是无法无天了,来人啊,去御膳房传膳,朕今日便在延禧宫用膳。”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暗卫领命而去,乾隆盯着远处久久未曾言语,并没有发现令贵人与腊梅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