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晕倒，我扯了身上缠的耳返和麦，用最快的速度跑下台，终于触碰到她。
那熟悉的温度和熟悉的脸庞再次在他眼前一同绽放开花。
多年前楼昭眼睛还是亮亮的，指着语文试卷上和课桌上沉甸甸的本子。
“我要学文！”
“我要做大文豪！”
她那时候虽然还小，但是充满干劲，对未来的憧憬，都是热烈和直白的。
现在为什么轻飘飘的，像一颗没有生气的小草，就这样飘落在张泽禹的臂弯里。
辍学，这是我怎么都不会想到的故事走向。
楼昭那么坚强的人，怎么会辍学呢？
这是从曾经的同学口中打听到的，楼昭高中回了滨城，后考到了京城最好的师范学校读汉语言文学。大好前途放在她面前，怎么会突然就辍学呢。
直到楼昭的外套不受控制的在雨里掉落，看到楼昭手腕内侧的疤，我停在原地，不知道到底该去哪里。
这一刻，心上最后悬着的那根针，终于直直的刺下来。
扎得血肉模糊。
本以为楼昭离开我，远离那些因为我而产生的无端恶意后，会过得很好。
怎么会这样呢？
我站在病房外不敢进去，直到好像听到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但又是上扬的，再也忍耐不住想要和她见面的心，我跑了进去，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陪床的工作人员她醒了吗。
转而对上她的眼睛，明明是熟悉的漂亮眼眸，眼里却盛满了陌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低下头听着她对我用最远最陌生的语气，说着客套的感谢话。
她说她不是楼昭了，那她是谁呢？她还能是谁？
那么，我的楼昭呢？
在这个胆小鬼缺席的那些年里，她到底去了哪里？
恍惚间我突然想起，那一年下雪，晚自习的天还没黑下去，晚霞是粉色的。
那是初一那一年的第一场雪，楼昭兴奋的拉着我跑出去。
那天的雪真的太大了，就连我自己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冰城人，都没见过如此大雪。
粉色的晚霞、鹅毛般的大雪，好像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正在努力捕捉雪花的小姑娘。楼昭粉红色的外套在雪里格外显眼，好像成了长在我心里的一株梅花。
是那样的漂亮、纯洁，让人不忍心触碰
楼昭的手指和鼻尖随着温度越来越低，变得红彤彤的。
我伸手，一片完整的雪花落在掌心，我摊开给她看。
她离我好近好近，我的手可以感受她荡漾的鼻息。
被她好奇的注视着，直至她惊讶的开口。
“雪花真的是有形状的！”
其实我也不是刚好接到这一片雪花，我等了好久，终于捕捉到，只为了给她看。
有几个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和鬓发，她也不伸手扫，眨眨眼笑嘻嘻的问我她想不想个小雪人，我说不像，她就恼，往我背后泼雪。
她泼的角度刚刚好，砸在我的外套上，但不会碰到我的皮肤，我也嗔笑着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不发一言的偏爱。
就如同被回忆搁浅的蝴蝶与雪花，只是下了一场初雪，我的心再也没走出这个冬天。后来每次下雪，它们不偏不倚的划过我的指尖，我再也没抓住任何一片雪花，但无数次臆想雪地里疯跑的那一抹明亮的粉红色，她在我炙热的痴想里融化，雪水勾勒成现在的我，带着遗憾和不甘，打碎了无数个将来未来的春天。
——
楼昭“在想什么呢？”
我望着餐厅窗外飘落的零星雪花，回忆从前那个她带给我的最热烈的冬天。
张泽禹“突然想起初一的时候，冰城的初雪”
张泽禹“好大啊……”
楼昭也抬头望了望，但她好像没看到什么，又些失落似的朝我努努嘴。
楼昭“对呀，冰城那一年下了我看过的最大的一场雪”
楼昭“来了山城就再也没看到雪了”
楼昭“我在魔都那里面也怎么没见过下雪”
楼昭“好怀念啊”
楼昭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她的眼神还是那样的纯净又坚定，只是她现在化妆习惯化一条上扬的眼线，显得媚眼如丝格外温柔勾人。
张泽禹“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几片雪花”
张泽禹“最近温度下降有些快，你不要感冒了”
我伸手帮她把外套扣子扣好，又拢了拢她的领口。
楼昭发现了什么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鬼机灵。
楼昭“你是在怀念我们初中做同桌的日子吗？”
我哑然失笑，楼昭得意的扬扬下巴，
楼昭“你不会那时候就暗恋我吧”
她睁大眼睛，似乎从我的表情里寻觅她想要的答案。
我笑笑，揉揉她毛茸茸的头顶。
张泽禹“吃饭吧”
张泽禹“多久以前的事，想它做什么”
楼昭“你不好意思回答！你害羞了是不是！”
她贴上来，软软的身躯贴在我的手臂上，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就像那个下大雪天里，我心头的炙热一样温暖。
侧过头就是楼昭精致的小脸，眼神下滑到她晶莹粉红的嘴唇上，一时按耐不住心里的痒意，轻轻贴上去，然后迅速的离开。
楼昭“好呀张泽禹！你偷亲我！”
她佯装生气，仿佛是真的怒起来，扭头过去，腮帮子鼓成一个球，像是藏了食物的小仓鼠一样可爱。
我装作上钩似的，凑过去软声软语的哄她，几乎是和她脸贴着脸，无限的享受着她温热的体温。
直至她迅速扭过头，在我的嘴巴上轻巧的啄了一下，像蜻蜓点水，一触就离开。
我心里好像是炸开了烟花，从前那些扎在心头上酸涩的刺全部消失不见，应该是她施舍给我的甘泉，轻轻柔柔的包裹着我的心，把我的全部都藏在里面。
至此，我完完全全的爱她。
我知道这和我回忆中的楼昭不是同一人，但不妨碍我踏入一条河流两次，无论如何我都愿意倾尽所有去爱，去追随。
这样更好，这样的楼昭更好。
但，
冰城的张泽禹是胆小鬼，山城的张泽禹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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