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蘅这一走,就是两月未归。
燕京在某一天深夜纷纷扬扬下起了雪来,顿时一夜之间,满眼入目都是雪白的世界。
沈知予呼出一口气,热气在面前成飘渺的寒气,袅袅上升再至消失不见。
下人正在清扫院子里的雪粒。雪花是天然的趣,又是新鲜的玩意儿,换作以往,沈知予早就在雪地里玩闹了,可如今,她只是抱着汤婆子,静静看着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萧蘅走前说不要想他,却反倒一语成谶了,她越是静心,思绪就越会背叛她的意志,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又想起萧蘅来。
她越克制就越想,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她除了想他,竟对什么事都提不起性子。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雪水一化,便会更冷,即便如此,长乐殿内也温暖如旧。
地上垫了长长的羊毛毯子,绣着繁复的花纹,赤脚踩上去也不会冷,便是在冬日,沈知予也只着了一件薄薄的纱衣,裙上工整的绣花同夏日里将要盛开的荷花一样娇艳。
云岚看沈知予离窗近,唯恐她会受了寒,又差人将一旁的碳火添旺一些。
云霜每次见沈知予坐在窗边发呆,就会把听到的趣事说与她听。
提到那姜梨离了京,说是探亲,却牵扯到了许多事,一会儿是渌阳叶家的生意,一会儿又是定州灾民,甚至劫了死囚,为那一个罪臣案当街大闹。
如今这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引起轩然大波,燕京城还从未有过这么离奇的事。
百姓们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姜梨究竟要做什么,几乎成了京城内的一桩乐事,所有人都翘首以待,只等着姜梨回到京城的那一日,能带回怎样的惊喜。
.彼时她正带着一群淮乡百姓准备回京告御状呢,大理寺的人已经在城门口等着她了。
听到这话,沈知予难得有了反应,她对姜梨的胆识感到佩服。
沈知予.好端端的,不过是回乡探亲,怎么还牵扯到罪臣案中了?
.奴婢也不清楚,殿下若是感兴趣,等她回了京,奴婢再去细细打探一番。
沈知予没回答,复又杵着下巴看着凋零的树叶。
其实没什么好打听的,虽然她认识姜梨时间不长,但也看得出她精明的要命,决计不是肯吃亏的主。
她既然想好要做什么事情,定是准备好了退路的。
沈知予看着雪景默了一瞬,脑海中又不主的冒出萧蘅的那张脸来,她顿了顿,均是没忍住问。
沈知予.打听到萧蘅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方才还跟只小麻雀叽喳不停的云霜霎时就恹巴了。
.殿下,奴婢无能,这事没能打听到。
闻言,沈知予悠悠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沈知予.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云岚和云霜对视一眼,均显无力,只能俯身见礼后缓缓退了出去。
这两月,沈知予不是发呆就是练字,都没以前爱玩闹了,两人想尽办法都没能逗她开心。
到了晚间,等雪停了,沈知予便四处走走透气。
她坐在御花园池塘边的大石头上,呆呆看着池里的几尾鱼,一坐就是半天,不知过了多久,雪又下了起来。
沈知予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感受到冰冷的触感,她朝手心呼了口气,雪花便慢慢化了去。
不远处的云霜见她没打算回去,便转身欲回寝殿拿伞,谁料她刚转身,便看见一道人影走,吓得她惊呼了一声。
沈知予随即抬眼看去,就见雪夜里,有一人持伞而来。
萧蘅穿着绯红的大氅,手里难得没拿那把金丝折扇,只掌了一把素白的绢布伞,从远处缓缓走来。
更深露重里,他像是一抹艳色,点亮了寒冷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