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朱志鑫自从离开我那几天有些时日,我总是想他的声音,想他的样子,他的样子我没有完全记住,我想,我想他到底什么样子,可是眼前人的样貌却不过如此。
我郁闷的弹着那琴,没有嘈杂的声音,没有烦躁,便是忧伤。
我的伞还没有送到我的手里。
琴声悠扬,时不时带着一种枯木腐烂的味,像树叶从树上落下来,滴在水洼里的声音。
现在是下午5点,应该不会有人睡觉,现在是夏天,距离天黑还有些时日。
我全心投意的弹琴,保洁阿姨也在门口拖着地,但似乎很小心,并没有打扰我。
我又开始了,这种日子什么是个头,但不同的是,我对生活有点期满,准确来说是对某个人。
虽然我和他素不相识,但我对他有些印象,从为想到会有这么好看,声音这么好听的人在世上,我很欢喜。
但会有隔阂,就是我们不认识。
弹着弹着,我想到了朱志鑫,他虽然没有很多过激的语言,我也不认识他,但一眼,就让我想保护他,爱护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想在我死之前,再看一眼他。
突然一下风刮起来了,外面打起了雷,雷的光从玻璃上反射进我的眼上,我的眼睛受尽了刺痛。刹那间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看清那闪烁的光。
我有些慌了,摸着墙根走到床边,定下心来载进床上,整个头都埋在床上,一片黑暗。
遭了,我又被萌化了。
05.
门外的人轻轻的敲了敲门框,然后没等我回应,又静静悄悄的进来了。
他总是比我先开口。
没等我起身,他又一次“艰难”的说出了话。
“额,那个…伞。”
他把上面还有些水珠的伞递给了我,我起身来,眼睛似乎好多了。没有那么晕。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有我家乡的感觉,我以前没有病的时候,常常坐在井边看月亮,那感觉真是太好了。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但如今,我遇见了比我家乡还亮的月亮。
他的到来让我猝不及防,没来得及准备,但是我享受这个感觉,就像你根本没有这个意识,就下意识的给你降落了一个美人。
我的眼角流出了一点点生理盐水,他看了看我刚揉的通红的眼睛。
本来屋里有些黑,又一道闪电射进来,我的眼睛更痛了。又一下子失明了。
但借着光,他看清楚了我的样子。
看清楚了我流到脸边的“泪”。
“你怎么哭了?”
他这幅关心软软的声音让我舒服,我指了指窗外还在打闪的天气,他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
他翻找着口袋,拿出了一瓶眼药水。
这也是我爱上他的原因。
那瓶水轻轻的滴在我眼睛里,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我眼边,像柳叶一般。
以前在乡下,总爱往柳树下钻,柳树的叶子总是轻轻拂动我的脸,虽然到最后弄了一身虫子。
我并不在乎,我追求的是什么,自由。
现在总是在这医院里游走,扎不完的针,吃不完的药,想去哪也去不了,旁边小区的公园,是我心灵的一点慰藉。
我一只眼滴上眼药水之后,渐渐的视线不那么模糊,眼前人的轮廓也渐渐彰显出来。他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而我也格外认真。
两只眼都滴完了,他的模样也清楚的展示在我面前。他让我在地毯上盘坐着,他冲着我盘坐着。
这是我近距离观察一个很漂亮的人。
比那次见还要漂亮。
他的心跳也成了我心悦的样子,不仅有规律,而且声音特别好听。
我盯着他,他专注的拧着眼药水的盖子。
他似乎很瘦,病服他都穿不住,袖子从他的胳膊上脱落,我一开始看到他是那消瘦的胳膊,其次是
上面大大小小的刮痕。
在医院这么多年,什么人我都见过了。
只一眼,我就确定他是抑郁症。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自虐。
我此刻的心微微阵痛,心疼而又紧张。这么美的一个人他是这种心态。我替他惋惜。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能把他的病痛加在我身上,那样多好,我时日也不多了,如果我救了他,那么我为我自己高兴。
为了证实我自己的猜想,我不小心把他手腕轻轻的抓起来,然后认真的看了看。
他似乎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伤疤,眼神里渐渐消失了一点点星光。然后把我的手推下去。
“别,别看这里。”
他把脱落下的袖子又移上去了,聋拉着手,不想再让袖子掉下来。
“你是…抑郁症吗?”
我犹豫凝滞的问,我想让朱志鑫说说话。
他有些不想开口,从我面前轻轻的站起来然后在他那感性的眼里说
“隐藏的这么好,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有些无奈
“几级?”
“重度。”
我惊了,本以为他也最好只落一个轻度得了,但结果并非如此,不敢相信,以前那个借伞的也是重度抑郁的他。
我震惊又心疼,我看着他的眼睛,那么明亮,但他自己眼里没有光。在我眼里有光。
“那你呢?”
朱志鑫似乎意犹未尽。
“肺癌晚期。”
手中的眼药水从手里脱壳而出,掉到地上发出剧烈的响声。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着我,我这么渺小的一个人,居然可以被他在意。
“真的…?”
我没有想说话,只是起身往钢琴边走去,嘈杂的脚步声在地上发出不一般的响声,鞋子底有些发烫,我不知道现在它成什么样。我倒是想看看,妈妈给我的琴。
那是一架饱满爱意的。
我打开琴盖,开始弹起来。朱志鑫的眼神随着我游走。他静静的听着。
那好像是《蝴蝶效应》,在qq音乐上,纯音乐无人声,朱志鑫对这钢琴敏感的很,心跳漏了一拍。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但不算大,雨点溅了玻璃,钢琴就在旁边。
这曲子终究有个头,弹完之后,我望向朱志鑫。朱志鑫还在无奈。
我轻轻走到他的面前,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他的发丝搔的人手痒痒的。
此时楼下的汽车突然按了一声喇叭,我被吓了一跳,手从他的头上滑溜出去。
“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
“重度抑郁难道是一件值得光荣的事?我不告诉大家,我怕影响大家的情绪。”
……
我被他在意到,小小的身子,大大的心思。他本可以是一个心胸开阔,追求自由的人。但他被抑郁症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