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整个全世界都去死

夏夏看着桑韫的状态，慢慢才开始察觉出一丝异样来。

夏夏（经纪人）桑桑姐，你没事吧。

桑韫没事。

桑韫勉强咧出一个微笑，思虑了许久转而又问了句：

桑韫如果，我是说如果。

夏夏（经纪人）嗯。

桑韫如果我不想接，公司会同意吗？

夏夏（经纪人）大概率不会。

是啊，一旦是公司决定的事情那就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结果，而现如今让自己考虑不过是走个过场。

桑韫知道了。

夏夏（经纪人）那......你考虑好了告诉我。

桑韫好。

桑韫应着，看着车窗外的夜色，心情变得越发沉重。

﹉

接下来的几天里，桑韫一边调理着身体一边专注忙于公司分下来的工作，连轴转着到处飞根本无暇顾及考虑上次剧本的事。却不料是祁澜主动联系了她，并亲自找上了门。

这天，桑韫正在苏州忙于拍摄纪录片。

对于这次联系，桑韫是意料之外的，但本着该来的总会来的心态，她还是决定赴约。

两人商量好时间约在了一家私人咖啡馆里，等桑韫收工抵达那个咖啡馆时，祁澜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许久。

进了包间，桑韫局促的走上前跟其打了声招呼：

桑韫对不起，我来晚了。

祁澜没事儿，坐。

祁澜温和的笑着，连忙招呼着桑韫坐下。

这是桑韫进圈以来两人的第一次碰面，祁澜发现桑韫确实变了很多，若不是这么长时间自己也同样在关注着她，祁澜简直不敢认自己面前的人就是当年畏畏缩缩，只敢躲在自己外甥身后的小丫头。

但在桑韫的视角下，祁澜从未变过，无论是样貌还是其他方面。

不同于桑韫的局促，祁澜倒是很随和。

祁澜我随便点了两杯，也不知道你爱喝什么。

桑韫没事。喝什么都可以。

桑韫谢谢祁前辈。

桑韫的声音明显怯懦懦的，每次跟其对视不超过两秒就快速躲开。

注意到这点的祁澜笑了笑：

祁澜祁前辈？！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面，连声姑姑都不会叫了。

姑姑.....

对于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桑韫明显的愣了两秒，眼眶渐渐红润，她记得跟着祁樾第一次见祁澜时她也是这样逗着自己。

那年秋天，微风和煦。祁澜身穿着一件灰色大衣坐在祁家院子里发黄的树影下，一袭长发飘飘，笑容就如同现在般一样温和。

——“你就跟着祁樾，叫我姑姑就好。”

桑韫双唇蠕动，艰难的吐出一句：

桑韫姑....姑姑。

祁澜这才对嘛。

祁澜笑着，举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桑韫所以....您今天叫我来是.....

祁澜《雨夜》那个剧本你收到了吧。

桑韫收到了。

祁澜你怎么想，要不要跟姑姑一起合作一次。

闻声，桑韫轻咬着下唇，手指不自然的扣了一下咖啡杯的杯环：

桑韫我....我没想好。

祁澜那是有什么问题吗？

桑韫不是。

祁澜稔稔（ren）

祁澜喊着桑韫的别名，但下一秒又觉得冒昧赶紧询问着：

祁澜那个，我现在还可以这么叫你吗？

桑韫当然可以。

听着，祁澜这才放下心来。

祁澜稔稔，虽然我不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但是，我是发自内心的想跟你合作。

祁澜所以这次剧本，我承认是我跟张导主推的你来演主角。

不明白，桑韫真的不明白，她微微蹙眉表示不解：

桑韫您主推的我？为什么？

祁澜因为现在的你足够厉害，是一个好演员。

祁澜说完，沉了沉眸子没等几秒又补了句：

祁澜而且你以前不是也说过吗，你的梦想是想跟我一起演戏。

——“梦想吗？如果可以，我也想跟姑姑一样厉害，然后和姑姑一起演戏。”

自己年少时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桑韫耳畔。

一滴泪不由得随之落下。

桑韫那只是一句傻话，没想到您还记得。

祁澜我当然记得。

祁澜还有祁樾那傻孩子.....

话语戛然而止，意识到说错话的祁澜瞬间收敛了接下来要说的话，此刻空气里充满了紧张的氛围。

祁澜害，只顾着说话了，你快尝尝这里的咖啡好不好喝。

桑韫嗯。

桑韫点着头，用手指轻轻擦去眼泪，低头强压着情绪，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阵阵发疼。

祁澜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桑韫祁樾的事，您应该怪我的。

只这一句，她便再也说不下去。

『可是您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还要找我合作？为什么还允许我叫您姑姑？』

这些都是桑韫想亲口问的问题，她渴望答案，可又张不开嘴，只敢在心里自问着。

祁澜用汤匙搅了搅杯子里的液体，想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答案：

祁澜可当年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桑韫我想知道.....他的墓究竟在哪儿。

终于，她再次问出了心中所想，可得到的依旧是逃避般的答复：

祁澜稔稔。已经八年了，放下吧。

桑韫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桑韫苦笑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桑韫但是.....我只是.....只是想....去看看他....

一句话没说完，她早已泣不成声。

祁澜见状，实在于心不忍：

祁澜稔稔。你又何必一直执念于过去不放呢，不值当的。

祁澜你只要记得，你所失去的，终有一天将会以其他方式回到你的身边。

果然，今天是自己唐突了。

祁澜心想着，却又不知再怎么开口安慰。

对于桑韫的过往祁澜多少是知道些的，她实在是心疼桑韫的过去，但又庆幸桑韫现在蜕变。也是知道她对当年祁樾的事有多愧疚，所以即使是知道她入了圈子，自己也不敢去见她，生怕自己那点在触碰到她的疤痕。

可是，看样子，今天确实是自己不对了。

好像现在只有自己先行离开，她才应该能好受一些吧。

终于，祁澜再次开了口：

祁澜我今天也只是顺道过来，还有一些事没处理。

祁澜你一个人可以吗？

桑韫嗯，没事，您去忙吧。

桑韫边说边擦着脸上的泪水，倔强又勉强的扯出一个微笑。

祁澜那，剧本的事，我希望你还是能好好考虑考虑。

桑韫好。

总结下来，这次见面只能说是一塌糊涂。

看着祁澜离开的背影，桑韫再次忍不住失声落泪。

一想起祁樾，自己的心口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后知后觉的疼。

祁樾......

﹉

2013年，初秋。

16岁的桑韫带着浑身的伤痛缩在一处角落，绝望又无力的吐槽着这个世界的不公。

桑韫祁樾，没有人能帮我，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你别管我了。

而正蹲在她面前的祁樾却是红着眼眶听而不语，只是耐心的为其擦拭着身上的伤口。毕竟像这种话他听了太多次，可他依旧不愿放弃。

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什么的祁樾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劝慰着。

祁樾可是桑桑，你还有我。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能帮你。

想做的事情吗......

小桑韫想了想，眼角划过一行泪水，目光阴翳语气坚定不移：

桑韫我想让那些人都去死，我想让整个全世界都去死。

祁樾好。那我就帮你让那些人都去死。

原本这只是一句哄自己的话.....

可是，在不久之后同年的秋末，桑韫彻底失去了祁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