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祉丞不是被闹钟吵醒的。
混沌之间,他隐约觉得自己今天似乎要去干什么。意识逐渐回笼,首先感受到的是发烫的额头和被汗液包裹着的黏糊糊的身体。
一阵头痛袭来,他半眯起眼睛看了看时间。
11月12日,凌晨5点07分。
房间里流动的牛奶味有些过于厚重,穆祉丞把身体往上靠了靠,伸出手打开了窗户。
微风拂过他的脸颊,吹散了些许发情期带来的潮热。
拿起童禹坤上回替他买的抑制剂打了一针,穆祉丞再次合上眼。
入睡的前一秒,他想着,今天的演出一定要顺利。
演出的现场人声鼎沸,舞台已经被布置起来,大屏上正放着张泽禹乐队的VCR。
张泽禹的乐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乐队,在渝市开过一些大大小小的演出,也参加过音乐节,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张泽禹看了看表,18:50,离正式开始演出还有十分钟。
该候场了。
他皱起眉头四处观望。
刚刚还看到的穆祉丞,现在突然间跑哪去了?
汗水顺着鼻尖蜿蜒而下,刚刚才用发胶固定住的发型此时已经被汗水打湿。
穆祉丞无暇顾及更多,只是靠坐在厕所隔间的角落。
四肢像被抽干了力气,他垂着头。
发情期最让他讨厌的,就是这个时候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对Alpha的欲望。
而他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发情期一次比一次严重。
明明一个小时之前出门才刚刚打的加强抑制剂,却一下子没用了。
汗水和泪水一起下来,我也不想只会哭的,穆祉丞想。
如果这次的节目没有他的木吉他,肯定是不会完整的,张泽禹的乐队说不准也会遭到质疑。
而这一切,都会是因为他。
如果摘掉自己的腺体,是不是就会变成Beta呢?穆祉丞隐隐想道。
张泽禹小穆!小穆!
穆祉丞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没有在意,发情热正在慢慢吞噬、残蚀着他的意志。
张泽禹寻到了厕所。刚到厕所门口,他就隐约闻到了一股牛奶味。他心中升起一个想法,便慢慢地往隔间走去。
张泽禹小穆?你在吗?
走到最后一间,奶香的甜腻味格外浓重。张泽禹敲响了隔间的门。
门内的人没反应。张泽禹伸出手又敲了敲。
过了一会,门晃晃悠悠地开了。张泽禹一愣神,隔间里没人啊,鬼开的?
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腿,他猛然低头,才看见瘫软成一团的穆祉丞。
张泽禹小穆你……发情期?
穆祉丞呜呜呜泽禹哥……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自己难受得要死却还是第一时间想着给自己道歉。张泽禹感觉心里一片柔软,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泽禹没事的。你带抑制剂了吗?
穆祉丞我……刚发消息给了童童,他应该马上到了。童……童禹坤。
眼前的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张泽禹有心无力地看着他。
张泽禹放心,我认识他。我一会就把抑制剂给你带回来。
他站起来,加快步伐离开。走到卫生间门口时,他脚步顿了顿,揭开了抑制贴。
清香的桂花味扑面而来,掩盖了一些牛奶的甜味,混成了一股好闻的桂花糖的味道。
没走几步,他迎面碰到了张峻豪。
张峻豪张泽禹?穆祉丞找到了不?
他伸出鼻子猛地嗅了嗅,皱起眉头
张峻豪哪个O没贴紧抑制贴,桂花牛奶味这么浓。
张泽禹……你还是去提醒一下主持人控场吧。
张泽禹此时只想快点把这个人撵走。他快速从张峻豪身边走过。
张泽禹小穆有点事刚走了一下,现在找不到场地了我去接接他。
张峻豪诶你……
穆祉丞又关紧了隔间的门。
他最害怕的,就是味道散出去,让张峻豪知道了那天在他宿舍闻到的牛奶味,就是自己的信息素。
那天张泽禹说的话在脑海中回放。
“人在这个世界上展现出来的都不是自己原本的样子,我也相信你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
张峻豪他也会这么想吗?
空气中的信息素好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皱起鼻子闻了闻,灵敏地发现自己的信息素里似乎还混着一股清新的花香。
好像是,桂花。
穆祉丞记得小时候自己家的路边就种着这种花,好像就是这个味道。
很温和。是,张泽禹的信息素吗?
穆祉丞闭起眼睛,他反应过来了,是张泽禹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帮自己打掩护。
一股暖意在心里升起。
确实,他已经很久没受到这种维护了。
童禹坤恩恩!
童禹坤的声音随着他焦急的脚步从门外传来,穆祉丞伸出手拉下了门锁。张泽禹带着童禹坤来了。穆祉丞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救星来了。
抑制剂注射进身体里的那一刻,穆祉丞叫嚣着欲望的细胞们终于暂时熄火了。
赶到现场时主持人还在努力控场,幸好才刚刚开始两分钟。
演出还算顺利结束了,一群人围在一起,对杠杠的演出讨论得热火朝天。
张峻豪偏头观察着穆祉丞。
刚刚张泽禹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很不好,好像发了高烧似的,就连指尖也是通红的。现在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却,不知道是刚刚留下的还是经过了一场表演激动的。
张泽禹要留大家下来聚餐,穆祉丞说过会有点私事就先走了。
张泽禹张顺,你去吗?
张峻豪看着穆祉丞的背影发呆。
“张顺!”张泽禹提高了音量又唤了一声。
张峻豪……啊?
张峻豪反应过来。
张峻豪我一会也有点事不去了。
张泽禹好吧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目送着一群人离开场地,张峻豪摸了摸口袋。
硬硬的、针管状的东西。
他拿出来,仔细地端详着。
一支,Omega用的抑制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