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晓霞放开晓月之后就走到了静王面前,行过一礼后将方才李管家要自己转说给王爷的话一字不漏的再讲了一遍:
“师父说帖子和马车均已准备妥当,只待天亮就可以将历小公子送回,历小公子送来的礼品也已装匣入库,王爷若是想查看只需如往常一般即可,关于红玉公子的死因大有蹊跷,师父他明日午时饭后会来找王爷一同商量对策,还请王爷不要这次不要息事宁人。”晓霞的声音就像山间流水,潺潺而来温和又不急促,说话也是有条有理,清晰无赘余,静王在对这个小姑娘成长如此的感叹之余,还对李福对自己的了解感到无奈。
红玉的死因有蹊跷他又何尝想不到,甚至就连他背后是何人指使他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以为对方会慢慢动作,不会急于一时,毕竟对方可是能等十五年的人。
因此他才大胆的将红玉赎了身带回了府,想着明日一早就过来与他将话说开,没想到这才过了两个时辰不到,就魂入阴府了。
“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师父,我会等他来的。”静王说罢就将一只手抬起,身后的高川立刻抓着轮椅把手将他往前推去,晓霞行礼后跟随其后一同离去,晓月与石竹待他们走远后才各自回屋,他们二人的居所相近,于是便一同走路回去。
他们二人从思竹苑往左一路走去,直至进了那一片竹林石竹才慢慢开始搭话,他的神色在昏暗的竹林中看不清晰,声音也是闷闷的:
“晓月,方才你们和王爷在里面看红玉公子尸体的时候,李管家和我搭话了。”
“嗯?李管家说了什么吗?”晓月敏锐的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石竹平时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但是跟他亲近的人都知道,他的心思细腻程度不亚于女子,有时候甚至比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还要容易感伤。
从他刚刚的语气来看,估计又是李管家的哪一句话让他心里起了个疙瘩点子。
“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一些和竹嬷嬷一模一样的话,然后让我好好读书之类的。”石竹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心中那一点委屈,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话到尽头还带了点哽咽。
“他,他骂我是蠢猪!晓月你评评理,好歹也是礼部侍郎的公子,说出来的话也太粗俗了吧!”石竹越说越气,胸膛不住起伏,两只眼睛却是亮亮的,嘴角还挂在一点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晓月转过头看了他气的有些发红的脸,又转过头去看她的裙子。
那个礼部的公子她知道,礼部侍郎李松李清风的儿子李荼李归安,听姐姐说李松一生不曾纳妾,与夫人相敬如宾和睦非常,为官也是清廉正直,在过个几年就可以告老回乡,一辈子无忧安逸。
可偏偏老天爷看不惯他,十五年前李松的夫人难产,拼死生下了李荼后撒手人寰,李松悲痛欲绝,浑浑噩噩的过了五年后,猛然在一天惊醒想起来了自己的儿子,等他把这夫人为他唯一留下的孩子叫到面前来时,却头疼不已。
李荼那几年被养的目中无人,愚昧不堪,并且不知为何,与他的父亲极其合不来,李松也为他找过几位夫子,全部都被李荼那张狠毒的嘴骂的哭着求李松放他们走,一边哭还一边说他们真的教不了。
就在他头疼欲裂的时候,听说了静王府请了莫先生去为府中公子讲课。
那莫先生是何许人啊?十五年前整个上京城上至太子皇家下至挑粪农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其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琴棋书画无所不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别说是一副墨宝,就是他拿笔时不小心落下的一个墨点子,都有狂热粉哄抢。
听说当晚李松就写了两封厚厚的帖子,一封交给皇上说他绝无二心只是犬子实在是桀骜难驯,一封连夜到了静王府,字里行间都是求王爷让他家孩子来听听课吧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这么一来二去,这私塾里除了石竹,又多了几位公子,其中这位李公子不知为何特别喜欢和石竹对着来,晓月已经听了石竹抱怨他不下几十次了,每次都是那个李公子出言嘲讽石竹,石竹气结,然后跑回家跟她跟王爷跟姐姐还有竹嬷嬷抱怨生气。
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晓月还会一起生气,还想要跑去学堂和那个公子对峙,姐姐当时就把她拦住了,说如果她去替石竹争执,是争了一时爽快,但是石竹日后在学堂更会被当做玩笑,然后她又对石竹说:
“静王府不怕事不惹事,王爷请了夫子来教你诗书文章,不是想让你当个受了欺负只会回家来找姐姐们哭诉撒气的懦夫,你若觉得委屈气愤,大可说回去打回去,只要占一分理,我们就不怕。”姐姐那日神情严肃,自从她随着李管家学习管家之术以来,日日变得不同了。
也是听了这番话之后,石竹虽也会尝尝抱怨,但眼中到底也不会如同第一次那般含泪委屈,胆怯弱小了。
果不其然,石竹静静的等着胸中那股无名火消散后,用一种洋洋得意的语气说道:“他不知礼貌,我也不会以礼相待,快下学的时候,我紧跟着他们,趁着他和另一个人去出恭,又在他的书童不注意的时候,丢了一只青蛙到了他的书匣子里头,等到他回了家,把书匣打开,哈!准吓死他!”
石竹说的格外开心,他的眼前已经浮现了李荼打开书匣被吓得哭爹喊娘的画面了。
晓月看着他嘴角愈发嚣张的笑意,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