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你?你不该骂吗?”李管家冷声到,两只细长的眼睛里闪着一点银色月光,石竹被他透着寒意的话语吓的愣了一瞬,为等他反应过来,李管家就继续说道:“院子里的那位公子,是你和晓月一起发现的,是否?”
“那当然是,而且要不是你刚刚阻拦,我就能进去看晓月了!”提及此事,石竹恢复了一点底气,挺着胸理气十足的回答。
“那东厢房的那位客人,也是你第一时间发现的,是否?”李管家语气不变,依旧是那样冰冷,石竹也终于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是又怎样,这与历公子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李管家真的要被气笑了:“难道晓霞给你的册子你没有看?那历公子是历将军的儿子,而且是唯一一个师承历将军的儿子!”
“……可,可那又怎么样?我只是从他窗前路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寝塌不是在里面呢……”在李管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里,石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要变成耳语。
“你怎么还是不懂?”李管家大失所望,他真的不明白,这个连晓霞三分之一都比不上的少年,究竟是哪里让王爷觉得好了。
“听好了,这话估计竹嬷嬷已经教过你一次,只可惜你没有记住,现在我再教你一次,”李管家呼出一口浊气,语气趋向平静:“我们静王府,与一般的亲王府不同,我们王爷,也与一般的亲王不同,我们是被贬的异姓王族,是被先帝,亲口定下的罪人。这也是为什么,几乎所有登记书写了王爷姓名的地方,都要被尽数更改,因为我们王爷,已被赐沈姓。”
李管家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他的主子,曾经的圣阳太子,被先帝命人打断了一条腿,跪在东宫门口,垂着头,接下了那废太子的诏书。
“即为储君,应有才德,应明辨是非,应斩奸佞固国本,今皇太子敬,却亲近小人,听受邪谋,虽未与之苟同,却不阻断,弃君恩于不顾,丢德行于不从,实难堪大任,念起旧时之德,故只废其太子之位,保留玉碟,降为亲王。褫夺皇姓,赐其母沈姓,予封号为‘静’,搬于宫外居住,永不得再回宫中。”
那天,大雨瓢泼。
先帝仁慈,允许王爷将他们这些从小侍奉的奴才带走,其余的一律赐死。
初到王府时,这里不过是一处废宅子,杂草丛生,破败不堪,是王爷,拖着那条残腿,带着他们几个拖后腿的老东西,一点点恢复成了如今模样。
绝境重生,不说别的,就是茶馆说书先生的词都不一样了,曾经的废太子摇身一变却成了先帝不忍看着被卷入宫中暗流涌动的爱子,如今的王爷虽不说意气风发,但无论京中还是皇宫内,能伤其者不过寥寥。
在其后,又有多少人气的牙痒痒。
“——所以你记住了,千万不可忘记,行事时要多加仔细小心,万不可叫人留下把柄,王府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王爷万劫不复。”李管家意重深长的对着石竹嘱咐到,他快要古稀了,最近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越发倦懒了,看着这个王爷认定的继子,只觉得心累不已。
他已经生气不起来了,王爷前十年的经历光是想一想就只觉得心疼惋惜,看向石竹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一点,语气也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点凝重。
本来今天他是不必来的,完全可以交给晓霞,那个小姑娘干事他很放心,只是听说事发时的目击者是晓月和这个叫石竹的被王爷收作继子的小子,这才过来见他一面。
本以为会是更伶俐一点的孩子,只是没想到……李管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我,我会记住的。”听完李管家那些话的石竹,羞愧的低下了头,原本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紧,肩膀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