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才睁开眼睛,却见程嘉许去而复返,他手里拎着一个烧水壶,未盖严实的缝隙里飘出白茫茫的雾气。
可能雾太暖,使程嘉许那双往常平静无波的眼眸带了丝暖意。
他拿了一个玻璃杯,杯里有半杯水,他又倒了半杯进去,用手试了试水温,径直走到沈念辞面前,他轻踢沈念辞的鞋。
“起来,喝点水,把药吃了。”
他张开手心,里面赫然躺着几片药,沈念辞懵懵的坐起身,乖乖接了水喝,喝完才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你哪来的药?”说完又觉得有点质问的味道在里面,他又喃喃的小声补充了句,“谢谢。”
程嘉许并不在意,他走到床沿,“我有胃病,就经常备着药。”
“你再喝点水。”
“好。”
沈念辞听完了然,他说呢,总不能是程嘉许专门给他备的吧?
他小口小口喝着杯中的水,胃竟然在片刻之间,疼的没有那么剧烈了,可能是心理作用,他想着,看着那人的脸,这个人貌似还不错。
他心头有点甜。
程嘉许看他逐渐放松的表情,心头终于松了口气,他根本没有胃病,药其实也是为沈念辞备着的。
他一直都知道这人胃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程嘉许用余光瞥了眼沈念辞的胃部,“好些了吗?”
水杯里的水已经喝空,但心里却暖暖的,“嗯。”
有那么一瞬间,沈念辞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可是他分明处在危机四伏的窒息里。
程嘉许接过沈念辞手中空了的杯子,放在空置的桌上,他又走到窗边,一把拉开木窗,从这里向外看去,那棵榕树的枝丫重重压在屋檐上,似山雨欲来。
它的琼枝被压弯了腰,微微斜着倒挂在枝头,就这样毫无意外的靠近院墙最近的那个房间的窗口,被一页百叶窗隔断。
沈念辞也凑过去,顺着程嘉许的目光晃晃悠悠落在树丫尽头。
这会屋子的主人打开了窗户,露出里面的微光,还有一个人的脑袋。
她抬头正好看到两人,微扬扬唇角,是个女孩,嗯,其实也不算,准确来说,应该和沈念舒差不多大,可能是无锡大学的在校生。
沈念辞心头一颤,女生他不认识,但差不多又是入猎杀后被拉进来的,他又忍不住担心,沈念辞总是往猎杀跑,他怕有一天,他弟弟也会卷入这场屠杀。
女生又看了他们两眼,回身掩上了窗。
“榕树种在院门口是大忌。”
“啊?”
沈念辞疑惑的转头看向程淮识,撞进了一双暗沉沉的眼,他的眼珠很黑,像漩涡,似乎要将人吸进去。
沈念辞愣了一瞬,心漏了一拍,他见过很多人的眼睛,却很少见过像程嘉许这样的,他眸中装满了故事,复杂,深沉,还有暗藏在眼底的担忧。
“哦!你说榕树吗?我刚才在院里的时候,看到树根部有血迹。”
程嘉许看了眼沈念辞,没再多说什么。
……
虽然NPC没说夜间不能出去,但是随着夜幕降临,整个院子里慢慢安静,直至了无声息。
十二点的钟声响过,雾霭沉沉,夜色笼罩着方圆几里,渐渐风开始敲打门窗,发出碰撞声,风越来越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轰隆隆的雷声,伴着闪电在夜幕里,将暗沉沉的天空照的亮如白昼。
“轰隆!”
“轰隆隆!”
“噼噼啪啪!”
雨急急打下来,落在外面的地面上,风大的出奇,裹挟着雨点,砸在百叶窗上,似乎是要将窗子砸出个洞来。
但此时不管是睡着的人,还是半梦半醒的人,都蜷缩在被窝里,在对着快和白昼比肩的雷雨,恍若未闻。
不会有人大着胆子,冲出房门,去看一看,这瓢盆大雨。
因为说不定看一眼,就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