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久时的身体是被一双手拖下楼层的,楼板被开了个隐形大洞。
凌久时被那双沾满黏液的手狠狠摔在楼下层的走廊上,他下意识想去撑住身体,手掌触碰地面时是撕裂般的疼,同时也才清清楚楚感知到身体四周传来的剧痛,钢筋混凝土洗劫他的皮肤,从脸至脚划开无数道口子。
“你到底是谁!”
凌久时忍住疼痛仰头看着早已恢复如初的天花板问。
“哈哈哈哈……”
空灵的笑声变成人九平时的嗓音。
凌久时明白了。
“既然要杀我,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对我动手?”
凌久时不再多问,直接开门见山道。
笑声忽地停了下来,而后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那多不好玩啊...”
“我可喜欢看你那种要而不得,寻而无处寻的状态了,哈哈哈...”
人九笑得像个疯子。
笑声散在长廊里,经久不息。
楼道的感应灯一一亮起,凌久时有些不适应眯了眯眼。
就在这时,楼道里响起一阵脚步声,他全身戒备,警惕着睁眼望去...
有一瞬间,凌久时以为曾经无数次的梦境又奇妙的在这样的地点重演,又或许这也只是一个梦。
脚步声渐渐逼近,高大俊郎的人也越来越清晰。
凌久时颤颤巍巍站起身,他不敢喊也不敢认。
挺拔的身姿终于在离凌久时一步之遥处站定,魂牵梦萦的面容近在咫尺。
在彻底看清面前的人时,凌久时剩下的最后一点理智已经崩塌。
他上前一步一把抱住眼前的人,久久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去抚人的后背。
是温暖的,是有心跳的,不是错觉。
被抱着的人没有太大动作,从出现到现在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如果凌久时还有一丝理智都会发现自己抱着的人连身体都是僵硬的。
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泪痣的位置一样,面容也一样,是他的阮澜烛。
“阮澜烛...澜烛...你终于回来了...”
空旷的楼道里瘆人的笑声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低沉的呼唤和嘶哑哽咽的抽泣。
两行热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打进阮澜烛的脖颈里,僵硬的身体变得柔和,神情一直未变的人像被菩萨点化成人一下活了过来。
然而这些凌久时根本看不见。
“你还好吗?”阮澜烛用下巴轻轻碰了碰那颗令他有些刺挠的脑袋问。
嗓音低低沉沉,好听极了。
凌久时稍微抬起头,泪眼婆娑答,“不好,一点也不好!”
阮澜烛抬手轻抚着凌久时,面上尽是心疼,眼里如同一滩死水。
“好了,别哭了”阮澜烛抽出一只手为凌久时擦泪,可凌久时的泪腺被那么多年的委屈和想念占领,怎么也擦不完。
阮澜烛没有办法,只好又重新将人揽入怀中安慰。
俩人从遇见开始,楼道里就平静了下来,好像一切都因为阮澜烛的出现恢复正常,没了会滴血的天花板也没有各种阵法,看似平常,又好像太过平常。
又过了许久,凌久时终于舍得从阮澜烛的怀里出来,他看着阮澜烛道,“澜烛,你始终没变,而我...”
凌久时顿了片刻才继续道,“而我已经是个垂暮老人……”
“快五十年了啊...”
“我们已经分别了快五十年,你依旧是你,而我却变了...”
细细碎碎的倾述慢慢变了味,话语变得扭捏而不自信。
凌久时说完后,楼道又变得安静下来。
直到阮澜烛的声音打破这场平静。
“凌久时,不要瞎想!”
阮澜烛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凌久时稍微退了一步定睛看着阮澜烛,阮澜烛被盯得有些不知所以。
“谢谢!”凌久时不轻不重丢了一句出去,而后笑着问,“澜烛,我们接下来怎么出去啊?”
阮澜烛立马牵起凌久时说,“走,我带你出去。”话音刚落就拉着人朝走廊尽头走去。
凌久时看了眼牵着他的那双大手,然后视线刷过两排洁白大墙继而才转到要去的方向,那是阮澜烛出现的方向。
凌久时任由人拉着大步前行,阮澜烛的跨步很大很急始终都在前一步,而凌久时就那么不紧不慢跟着,这期间俩人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
直至一扇门前,阮澜烛才停下脚步。
他侧头望着凌久时说,“凌久时,打开这扇门我们就能出去,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他放开凌久时,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手心被阮澜烛握得热乎乎的,凌久时微微碾动指腹,像是在感受指尖最后的余温,而后笑着答,“好啊!你可不能食言!”
他表情微妙,眼里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说完便上前两步将手搭在门把上,阮澜烛见状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他神情下是藏不住的窃喜,眼里是凌久时看懂了的渴望。
凌久时并没有拧开门锁,而是忽地将手从门把上拿了下来。
阮澜烛的神情又变了,变得急切而不可思议。
“你怎么不开?打开了我们就能出去了,就能和你长相厮守。”阮澜烛说得很慌忙。
凌久时只是笑笑,没有及时回答。
阮澜烛更慌了,他上前又想起拉凌久时,可在即将触碰到人时凌久时一个闪身躲了出来。
阮澜烛有些站立不稳险些扑到门上,最后为了避开大部分位置触碰门只好伸手拉住门把手。
“啊……!”
发生的一切变故和凄厉的叫喊都来得猝不及防。
凌久时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去扶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而是默默向后退了几步以此来与阮澜烛拉开些距离。
阮澜烛转过身来看了看凌久时与他的距离,故作受伤地要开口,可话未出口却被凌久时抢先打断。
“别装了,你根本不是他!”凌久时眼神凌厉盯着那个差点把他欺骗的人又道,“人九,我和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如此恨我?”
“阮澜烛”不再装,收起表情后又换上一副憎恶的嘴脸,他咬牙切齿问凌久时,“凌久时,我恨你入骨你却从不记得我!想必那个不成功的代码已经被你当垃圾丢了吧!”
“我也叫阮澜烛不是吗?哈哈...”
“呵...”
凌久时毫不留情冷笑
“你永远不会是他,也没有人可以代替他!”
凌久时一字一句更正后又诚恳地抱歉,“我的确不记得你是哪个代码了,我失败了太多次,怎么些年太久了,很多东西我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对此我很抱歉,但是……”
凌久时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阮澜烛”的身子开始晃动,他看似痛苦不已,一股酸胀侵袭心脏,凌久时的心莫名跟着难受。
就在这时,“阮澜烛”发出凄厉而痛苦的喊叫,他无法承受那般痛苦单膝半跪在地。
凌久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住。
他眼睁睁看着“阮澜烛”的身体里生生分裂出另外一个人来,而那个人便是真正的人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