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再见

“好久不见，你想我吗？”我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老样子，不说话也不看我。只有我，每次都透过窗户寻找他的身影，可能不只是我舍不得他，岁月也舍不得他，所以才不曾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明明和你说好的，走了就别回头，但我又回来了，对不起。”他的安静让我的窘迫无所遁形，难道他生气了？我理了理头发，试图恢复平静。

“你为什么不说句话？也不能总是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吧。”我看着他感觉自己傻里傻气的。

“哦，对。你没办法开口，”我尴尬地笑笑，“我总是忘记这件事。”

忘记你已经没办法给我打电话，没办法来看我，没办法说爱我。

“你知道吗？虽然我离开了你，但我总是觉得你就在我身边。我爸妈都觉得我生病了，但我知道我没病。”

“毕竟我的命还是你救回来的，我哪敢这么轻易地就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但我不否认我有过这个念头，每当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时，我的心脏总是会跳的特别快，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我想那是你给我的警告，警告我不要胡思乱想，你在看着我。每当这时候我就会笑起来，因为它让我觉得你还在。”

“这些年我听你的话一直在外面打拼，没有回来，就是怕回来了会忍不住来看你。”

“其实这次我也不打算回来的，毕竟忍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吧，”我努力扬起微笑，虽然知道这个样子肯定很丑，“但阿姨给我打电话了。”

“她说他们不打算坚持了，”我眨巴着眼睛，努力不让泪水划落，“让我来看看你，来看你最后一面。”

“如果你醒着，或许你会说‘恭喜你，马上就要开启新篇章了’，”我努力地扬起嘴角，仿佛很开心的样子，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但你知道的，我，真的、真的、不想翻开下一页。”

我慌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不想让他看见，可泪水却越擦越多，打湿了他的床铺，也打湿了我的心。

“我只想让你回来，哪怕这只是个奢望，但只要呼吸机还开着，我就还能骗自己......”

“我总是那么幼稚，幼稚地以为只要我不去想，你就还活着，幼稚地以为只要我不回来，就能接到你苏醒的消息，幼稚地以为你一直在我身边......”

但现在梦醒了。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知道我没办法再逃避了，人总是要长大的。”

就像我离开了你也还要继续活下去。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一地。我闭上眼睛，风吹过我的脸颊，就像是他在轻抚着我。

“你是来跟我道别的吗？”我睁开眼睛，仿佛看到他站在窗台笑眯眯地看着我。

是时候告别了。

我摸摸他的脸，替他别了下耳边的头发，最后俯下身子，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好久不见，你想我吗？

好久不见，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