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拉长两人身影,红毛的脸贴在他脖颈上的触感有点凉,那应该是泪渍。
打开车门,把人平躺放到后座上,红毛满身的酒气瞬间充斥车厢内。借着停车场昏黄的灯光,贺天看到他紧闭的双眼湿润泛红,显然是哭过了。而且就连在睡梦中他眉头都是紧紧皱着的,一副纠结痛苦的模样。
看他这样贺天忽然心烦意乱起来,抽离视线不再看他。重重倚在车身上,他点了一支烟狠狠吸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人有了其他的心思?
面无表情的看着缥缈的烟雾,他仰头闭目,长长吐了口烟圈。
有些东西,他从来就没拥有过。但某一天,这东西忽然就在他体内萌芽了,这株藤蔓越沿着一座红塔慢慢生长,当它小心翼翼的想从一个窗口探进去时,但那窗口在意识到的瞬间就紧紧关闭。那珠藤蔓迅速回缩,打回原形。
他想给的东西对方不要,对方只要他的钱。
那,他就给钱吧。
半夜,红毛是被尿憋醒的。聚餐的时候喝多了,他现在头又痛又晕,迷迷糊糊睁开眼翻身下床,谁料左脚刚着地一阵刺传来,“砰”一声,整个人从床上栽倒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瞬间清醒。
“怎么了?”
床头灯亮起,睡在一旁的贺天也醒了,睡眼迷蒙,声音暗哑。看到摔倒在地上的红毛,眉头轻處。
“摔哪儿了?”走到他旁边,贺天蹲了下来。刚伸手想触碰红毛的却被他狠狠甩开了。
“滚开!不用你管!”蜷在地板上,红毛把脸埋进臂弯里,低声咆哮。
人身体不适的时候,心灵也会跟着脆弱起来。特别现在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红毛感觉这一切都糟糕透了。
他现在很疼,扭伤的脚踝很疼,被擦伤的膝盖手臂和掌心也很疼,但更疼的是他的自尊。
他和贺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关系??
大一的时候,他带着满怀希望来到这所大学,然而第一天他的自尊心就在贺天面前遭到极大的打击。自己用来装行李的破损编织袋和开边帆布鞋让他在贺天面前那么窘迫那么难堪。
贺天其实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但是他那种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神态好像无形之中都在嘲弄着红毛最自卑的那一面。两人同寝室短短一周的时候,红毛觉得自己快要爆发,庆幸的是贺天很快就搬出去住了。
他暂时松了一口气,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两人一起进入了学生会。
红毛自知他不像其他人有父有母,有什么高官富商亲戚,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他为了获取奖学金而努力学习,为了体招生的名额而用尽全力跳高跳远,为了毕业能找到一个好的工作而在学生会卖力做好助理、副部乃至部长一职。
就在他的付出逐渐看到雏形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年前接到来自监狱的电话土崩瓦解。
他没得选择,要么做,要么失去他仅有的一切。
为什么那晚上偏偏是贺天出现在那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孽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