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养(3)

突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把默尔森吓了一跳，他实在是有点紧张。因为他也是第一次亲自送这种孤儿见寄养家庭，一般来说，他们都是按照流程打电话给社区社工让他们把孩子带走。

深吸气深吸气，他如此想着，拿起了话筒。不过对面并不是他所担心的寄养家庭打来的，而是提供资料的社工，她说对方可能下午三四点会来见这孩子一面，并且感叹苏格兰场今天的办事效率之快，一个上午就把孩子所有需要的证明办好了，让她都有点好奇这孩子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

默尔森尴尬地笑了几声，打趣对方今天下午就能亲眼看到了，顺便拜托她到时候多帮忙撮合一下。

社工自然答应了，毕竟能让失去双亲的孩子重新获得家庭的温暖这件事一直以来都让她很有成就感，再确定了一切文本手续基本上办妥之后，默尔森终于如释重负地挂了电话。

不过，他怎么有种自己送自家孩子去参加入学考试的压力感，毕竟他听过领导说过，那些私立学校都有那种入学考试。而他现在心情，可以算是提前参加了么……

几个小时后，约定的时间终于如期而至。尽管默尔森已经反复向威士加强调了各种注意事项，但他的内心仍然充满了紧张。这种紧张感让他无法安坐，于是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步伐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快。

威士加也明显感受到了这种紧张的氛围，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声不吭。整个房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让人喘不过气来。

突然，门被打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欢快地走了进来，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沉寂。威士加仿佛条件反射一般，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别紧张，我就是之前打电话给你的社工。”年轻的女社工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得笔直的威士加，笑容不自觉地僵在了脸上。她显然没想到这次领养会这么正式，心里暗自嘀咕：难道不应该更轻松一点吗？她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个人，发现他们也同样被这阵势惊到了，使得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一时间，没人敢开口先说第一句话。

“我是没想到会是在苏格兰场见面，毕竟警察局领养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结果，您比我们还紧张啊……”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紫发少女探出脑袋，然后看着门口上的牌子，“默尔森……警督？”

“您是？”默尔森看着率先打破尴尬气氛的女孩，询问道。年龄不符合领养的年纪啊，他直犯嘀咕。

“不不不，您误会了，申请领养的人不是我，我就是个看热闹的。”紫发少女急忙摆手，澄清自己的身份，然后把身边的男人推到了前面。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四十左右的男子，他穿着考究的西服，领带一丝不苟地挂在脖子上，但领带夹已经有些歪斜。他手上还拎着一个公文包，头发略显凌乱，显然他是刚结束工作就匆忙赶过来的。

默尔森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些不太相信地问：“您有五十岁吗？”

男子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给您看我的社保卡。”说着，他准备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钱包。

默尔森见状，连忙摆手说：“不不不，不必那么麻烦了。我只是想感叹您看起来很年轻！”他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认真地准备出示身份证件来证明自己的年龄。

“现在，我们可以进入收养事宜的详细讨论了吧，默尔森警督。”少女的话语让众人感到一丝恍惚。刚才不是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吗？怎么现在这么自然地就开始谈论收养的事宜了呢？

默尔森率先提出了疑问：“您不是这位先生的女儿吗？”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疑惑。

少女摇了摇头，简洁地答道：“不是。”

接着，她身边的男人也插话道：“决定了？这么快？”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些惊讶。

少女再次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嗯。”

此时，被晾在一旁的女社工终于忍不住发话了：“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了。”

少女转头看向女社工，微笑着解释：“没什么，我们已经决定收养这个孩子了。”

“啊？”这下，包括威士加在内，四个人都发出了困惑的声音。他们似乎都没想到这个决定会来得这么突然和迅速。

尤其是默尔森，他完全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味，感觉对方进来没超过五分钟吧，怎么就决定收养孩子了，而且……不是那个职业男收养么，怎么做决定的是那个女孩子？如此想着，默尔森反而还警惕起来了。

“那个，小姐……我冒昧地问一下，您不是说您是来看热闹的么？怎么最终决定权在您手上。”默尔森头疼地说着，然后又对着旁边的男人说，“还有您，这位小姐到底和您是什么关系啊……我觉得我非常需要您解释一下。”

这个时候，收养者才发现自己似乎还没有自我介绍。

他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说：“警督，很抱歉之前没有自我介绍。我是萨拉奇·沃特克莱，现在是一名私募基金经理。至于这位小姐……”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形容，“您可以把她理解为我的上司，或者说是我的合作伙伴。在收养这件事上，她有着最终的决定权。”

“好了，小姐。该您了。”默尔森又把头转向了紫发少女，显然现在该她自我介绍了。

“我？好吧，我叫桂妮薇尔，姓我能不说么……至于职业，应该说是投资人吧？”少女笑了笑，说道。

私募基金经理和他的投资人？这是什么神奇的组合……他试图理清这其中的关系，但似乎越想越乱。不过，“您不会把他当什么未婚夫培养吧？”

终于，默尔森忍不住问了出来……虽然这种事情应该只有晚上八点的肥皂剧才会出现，但是……现在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萨拉奇听到这个问题，无奈地叹了口气，同时嫌弃地看了桂妮薇尔一眼：“我说不让你跟过来了吧，你看现在警督都完全误解了。”

桂妮薇尔则是露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反驳道：“喂，萨拉奇，我不亲眼看看你怎么选怎么行？难道就凭你的喜好么？”

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见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默尔森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能有些唐突。他连忙解释道：“抱歉，桂妮薇尔小姐，我可能是想多了。我只是希望威士加能够得到一个真正关心他的家庭。”

“真的非常抱歉，默尔森警督。”桂妮薇尔有些无奈地道歉，她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冲动可能给警督带来了误解。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我们不会再吵架了，请您放心。我们真的是真心想要收养这个孩子，并好好培养他的。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绝对没有把他当作什么未婚夫来培养的打算。请您千万不要误会我们的初衷。”

默尔森警督被对方突然展现出的冷静态度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激烈的辩论，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平静。然而，他心中的困惑并未因此消散，他们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时，萨拉奇开口了，他的声音平和而坚定：“警督，其实我想找一个可以继承我事业的人。由于我一直未婚，没有子女，所以我的投资人桂妮薇尔小姐就一直建议我收养一个孩子。她认为这样不仅能给我一个家庭的温暖，也能确保我的事业后继有人。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默尔森听着萨拉奇的解释，心中的疑虑逐渐消散。他开始理解这对搭档的初衷，他们并不是出于什么奇怪的目的来收养威士加，而是真心想要给他一个家，同时也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们是想给威士加一个温暖的家，同时也确保自己的事业能够传承下去。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默尔森警督，你也知道，大部分私募基金……都是靠的人际关系。培养继承人，尤其是像萨拉奇这种未婚人士，收养孩子无疑是最高效的方法。”少女冷不丁开口，也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默尔森转而看向了一旁安静坐着的威士加，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心与尊重：“孩子，你也来说说你的想法吧。他们确实希望你未来能加入金融圈，与银行和投资打交道。但你要知道，未来的职业道路应该由你自己选择，而不是为了某个目的去改变自己的兴趣和规划。”

威士加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每一个人，然后轻声地问：“我可以，上学么？” 这句话简单而朴实，却蕴含了他近十年来无尽的苦难和渴望。他的话语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桂妮薇尔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蹲下身，温柔地抚摸着威士加的头，微笑着说：“当然可以，孩子。你不仅可以上学，我还会送你去伊顿公学，我保证。”

伊顿公学？这个名字让默尔森和女义工都感到震惊。伊顿公学是英国顶级的私立学校，能够进入那里接受教育无疑是对一个孩子最好的投资。默尔森不禁对桂妮薇尔的慷慨和决心感到敬佩，而女义工则是尴尬地笑了笑，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方吓了一跳。

萨拉奇听到这个决定，虽然有些无奈，但也只能接受。他叹了口气，心里默默为即将接任伊顿公学校长的那个人祈祷，希望他能够顶住压力，为威士加提供一个良好的教育环境。

而威士加听到“伊顿公学”这个名字时，眼里仿佛闪烁起了星星。他知道那是一所非常厉害的学校，妈妈曾经提起过，那里的教育质量和资源都是顶级的。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那里努力学习，追求梦想的情景。这一刻，他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期待。

看着威士加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默尔森心中也踏实了许多，但他还是决定要履行自己的职责，提出会不定时到萨拉奇家进行家访，与社工一同关注威士加的成长情况。萨拉奇对此表示理解，并欣然接受，毕竟领养孩子本就意味着要接受这样的监督和要求。

于是社工、萨拉奇和默尔森一起去签协议了，只留下桂妮薇尔和威士加两个人。

一时间，屋子里变得安静了许多。

桂妮薇尔看着威士加，突然开口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快决定是你了么？”

威士加摇了摇头，显然他并不清楚桂妮薇尔话中的深意。

桂妮薇尔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因为只能是你，其他孩子，大概率都不行。我很幸运，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这个过程虽然只用了几个月，但对我来说却像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旅程。”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疲惫和淡漠，仿佛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而那种隐约流露出的威严感，又让威士加感到一种莫名的亲近和信赖。

威士加似乎被触动了，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曾经也对他说过类似话语的女人。她为了他能够上学，不惜打几份工，也要将他送进她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学校。

他抬起头，看着桂妮薇尔：“我是，特别的么……”

“是的，这点毋庸置疑。而且大概率你的母亲也知道这件事，那些绑架带走你的人也知道这些事。”少女将默尔森不敢告诉他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只不过现在这孩子完全听不明白这些，他太小了，大姐姐讲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明白，甚至还有些想睡觉。

看着身边的男孩已经开始打瞌睡，桂妮薇尔也知道现在有些事情讲了他也听不懂，算了……不讲了，让他好好睡一下吧。

“May the Tooth Fairy bless you with a good dream.”紫发少女的眼睛变回了金色，暗示已下，希望他能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有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