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从小到大，他都因为长相阴柔而被误认为是女孩，而他的母亲也如同培养女生似的蓄着他的长发。不许剪，也不允许扎起来。

至于原因，他不记得了。或许是想让他承接她的事业，又或许只是要他记住男扮女装的屈辱，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顾明玥上着省内最昂贵的私立学校。仅仅只是私立的名头，学费就已达到8万。因为是私立，所以他的母亲匍匐着谄媚讨好校长，才为他求来了这本不多的名额之一。

他不敢违逆他的母亲，即使他并不喜欢这个规矩繁多的学校。

但他更讨厌回家。

他跪在这30平米的出租房门口，看着一个晚上进出屋子的男人，心里默默数着，然后在天初亮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这压抑的，不可言说的“家”。

怀着一个晚上的心事，他缓步走到了早就开了的校门口前，再同蜗牛般一点点挪去班级。

课桌椅上泼着不知什么年代的红漆，辛辣刺鼻，偏这群人还跟嗅觉失灵了般好整以暇地看他。那一双双闪着同情的，得意的，挑衅的，粘腻的瞳孔注视着他。在死了般的静默中他听见有人吹了声口哨，全班如同被下了命令的机器人般拍着手，重复着“娘娘腔，娘娘腔，娘娘腔……”

那吹口哨的男孩揣着兜子走到了顾明玥面前，15岁的孩子揪起他的一撮长发，摩挲着，猛地一拽。顾明玥只感到头皮一阵剧痛，那一块似与大脑相连的皮肤可怜地被拉扯，他甚至以为那块肉将要被拽下。

眼前的一群人嬉笑着，张着嘴似是在辱骂着什么。他听不到了。

不知何时他已躺在了地上，蜷缩着接受这群人静默的，热闹的施暴。他感受不到痛了。多可悲，他甚至无法诉说正在经历的苦痛。

似是一声喝止，他觉得身上的人停下了动作，扫兴般回到了位置，状似乖巧地端坐着。

那是他第一次被救下。

他本该适应黑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