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时刻

窸窸窣窣的翻书声和时钟流动的哒哒声，伴着白噪音，白於身上隐隐的檀木香很清冷又很柔和，不知道是因为江寻的气消了，还是这种环境的促使，江寻竟然破天荒得融进了书籍里。

“寻哥？”

“啊？”

江寻的思维被高明宇从书里拉回到现实，江寻懵懵得抬头，发现周围的书桌都空了出来，他想可能是因为他们怕耽误了晚自习，但他一转头，白於还低着头，沉浸在书里。

“老高，寻哥，要不咱先回去吧？都没人了。”

江寻恋恋不舍得把书合上，再放到了原来的位置。

《一句顶一万句》书的封面很破旧，但是内容不破旧，江寻觉得才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比他曾经刷了一天的短视频都美好……那种感觉，他自己都不懂为什么，但他知道，这种感觉很快乐。

他跟着老高俩人一起起身准备回教室的时候，不由自主得低头，对着正在津津有味得看书的白於，愣了一会儿。

“白於，你晚饭时间都在这看书吗？”

白於缓缓抬起头，随后两个胳膊举过头顶，又放了下来，小声叹了口气，不是心累，是满足得叹了口气，合上书，江寻可以看到那本书的名字是《局外人》。

白於边把她的网格笔记本收进她的蓝色斜挎包里，边对江寻说到，

“对啊，如果到了饭点，我肚子不饿，那就说明我的灵魂饿了，所以才来这。”

白於说完就去把书放回原处，然后朝门口黑暗的教学楼走去了。

……

周一晚自习第一节课的规定是要班主任开班会的。今天在班会开始前，班主任蒋利早早来到教室，然后特意单独把江寻叫到教室走廊介绍了他自己一番。

“江寻，你这头发太长了，在下周一检查仪容仪表之前，给我剪了，知道了吗？”

“啊？不是，老师，这头发又不碍着谁……”

蒋利的名字确实怪怪的，他人也怪怪的，但摸透了他的教育方式就可以理解了，平时上课还是下课，他都挺和颜悦色的，有时候开心了还跟学生开开玩笑，但是只要一沾到校规校纪的边，就像触发了机关一样开始启动另一个不好惹的人格……

走廊上，永远无法打开的玻璃透出的是另一个教学楼的灯光，教室门里，偶尔有几次规模较大的说话声，都被班长夏知雨给镇压住了。剩下的声音就是隔壁二班的班主任的讲演声。

“江寻啊，你来到英中呢，第一个问题就是要适应，我看你之前的成绩在班里也都是中上游，但是，不是说打击你啊，我们这高考压力是确实大，过两周还要举行期中考，学习包括生活上，你有什么事呢，就及时跟老师说……”

江寻早就听说过高考大省的地狱级压力，但是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其实与其说是选择，不如说是赌气来的更准确些，光是来这待了一下午，他就已经浑身难受了，刚开始还享受着铺天盖地的鲜花和掌声，觉得也没什么，可夜晚袭来，一切新鲜的人和事都开始变得沉默和无趣，他开始感到孤独和无助了……

现在听着蒋利滔滔不绝得提出的各种窒息的现实问题，还有他又针对那些问题说出的所谓“跟他说就好”的傻逼解决方案，江寻自认为这是他活了17年的至暗时刻。

但他不知道，对像白於这些的大英子民还有高考大省的上万个学生来说，这种至暗时刻都是小级别的，小到像是蚊子叮咬的痛，无知无觉，但毒，早已嵌入在了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