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饼哪里也没去,只是变成猫身,四肢摊开趴在屋内床榻边,脑袋枕着当日邱庆之给他的那只钱袋闭目养神,猫尾也贴着地板左摇右晃,那块地儿都被他擦的光亮了。
他并不知道王七他们背后是如何猜测,他只是突然犯懒,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而已。
明日便要结束休沐,上朝当值。据上官檎这几日的消息看来,现在圣人虽然没有了永安阁诸佞的掣肘,可永安阁兴风作浪已久,朝堂上明里暗里的势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拔除干净的。更何况因为之前诸佞扰出的恶事,多个重要职位空缺,新上来的人手都是临危受命,尚不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稍有差池,便会被老牌勋贵大加指责,因此,每日早朝应卯总是乌烟瘴气,一团乱麻,圣人也颇为头疼。
唉……若是能不理朝事,只查案断案多好。
雪白的猫猫愁的毛耳朵都耷拉了。要是邱庆之在就好了,三言两语都能让那些老家伙怀疑自己出门是不是忘记看黄历。也不知道他在军营的时候都遇到了什么,让原本笨嘴拙舌的人变得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
粉红的猫鼻子微微翕动,随即整张猫脸都埋钱袋里了。邱庆之,你可有见到我父亲?他可有向你打听我?
雪白的小猫似是受了委屈,蜷缩着身子独自舔舐着伤口,静静的睡去。
陈拾一打开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顿时心疼坏了,也不忍叫醒李饼,只能放下给他新做的兔子玩偶,又像来时那般静悄悄的出去了。
第二日的早朝,李饼觉得上官檎还是说浅了,这简直快赶上神都西边坊市的晨间菜场了,忍了又忍,才勉强没有让猫爪尖漏出来。最后还是圣人被吵的头痛,才把众人都轰出宫门,只留了李饼去了侧殿独谈。
“李卿对于方才此等,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老牌勋贵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几位新任尚书又是圣人亲自指定,虽说圣人乃天下之主,可帝王之术在于制衡,无论偏帮哪方,都绝非良策。
李饼倒觉得此事解决起来并非难事,不过照今日朝堂的状况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启奏陛下,臣也并无良策,倒有另外一事需请示陛下。适逢永安阁诸佞的供述尚在整理,所牵涉朝中官员众多,是攀污,还是真有其事,且尚待查证,只是大理寺人手欠缺,若要查清查明,尚需联合刑部与金吾卫一同处理,还望陛下恩准。”
“李饼。”圣人毫无波澜的唤道,听不出是喜是怒。
“陛下?”
“想不到你比你父亲更适合这官场,胆子也更大些。”
“臣惶恐。”
“不必惶恐,朕准你所求,且给你一旨,擢以大理寺为首,刑部与金吾卫协从,尽快将永安阁一党从朝堂拔除,一经查实,由大理寺全权发落,不得有误。”
“臣谢陛下。”
“起来吧。”圣人顿了顿道,“李饼?”
“臣在”
“朕记得,你父亲的忌日快到了吧?”
“劳陛下记挂,尚不足月余。”
“好,那便等你将此事处理妥当,朕许你一月假期,让你早日归乡拜祭。”
“臣,谢陛下。”
“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大理寺众人都忙到人仰马翻,彻底摆脱了前些日子的低迷。刑部新上任的韩侍郎,与金吾卫新上任的魏将军则对李饼又爱又恨。倒是堵住那些老东西的嘴了,可这也太繁琐了点,被攀咬的几十位官员,一一查证得几十天吧,可李饼只给他们十日。十日啊!一天近十位,他们又不能未卜先知,直接把真正的同党揪出来。于是,大理寺,刑部,金吾卫所近日都被怨气包围,路过的狗都得绕道走,怕被骂。
此一役,雷厉风行,三司都展示出不俗的实力,圣人的耳朵根子终于清静,朝堂一派祥和,隐隐有欣欣向荣之态。
朝堂内外安定,李饼也收拾行李准备归乡。
敲门声响起,是陈拾带着众人来送别李饼。
“饼爷,要不还是让俺跟你一块儿吧,路上有个照应。”陈拾自来神都便陪在李饼左右,骤然分别,陈拾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对啊,少卿,陈拾陪着你,我们也放心些。”王七等人纷纷点头附和。
“不用了。”李饼放下手里准备带着路上看的,沿路几个州府递上的案宗,拍了拍众人的肩膀。
“我走了,明镜堂还需你们坐镇,大理寺断刑治狱,明晓黑白,为的就是让百姓有冤可伸,有枉可诉。万一有案子,你们几人也能互相商量。不过是归乡扫墓,用不了几日我就回来。如有要事,直接请示上官少卿,不必等我回来。”
众人劝他不住,也只能由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