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华出病房后,不小心撞到了已经傻掉了的祁严,他在门外表情很夸张,手上举着手机疑似在录像。
他们对视一眼,谁也没搭理谁。
姜子华消失在走道后,祁严立马在聊天群里发出语音,“妈呀,这太疯狂了,这个世界太吓人了!”
还附赠一个视频。
视频里什么都拍不到,但是把病房里他们两个的对话都录下来了。
不出几分钟,聊天群里沸腾了。
…………
一天里,盛沛谁也没见,只是待在房间里不停看着姜湫最后留下的视频。
怎么办,他越来越相信姜子华的话了,他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了苏湫的脸。
当两道身影慢慢重合,他终于做出了行动。
一辆黑车在大雨中急刹停下,下车的男人皮鞋踩在污脏雨水上,他脚步急匆,踏阶而上,秘书顾不得淋雨,赶紧拿伞跟上,为男人撑起一把黑伞遮去着遮天蔽日的大雨。
黑色的伞沿微抬,露出男人伞下紧蹙的眉心。
眼前这个装修的灰旧样貌的小公司,盛沛看着很是郁闷。
他轻松的进入只有二楼的公司里,在大厅只有一个女前台人员。
女职员惊艳的视线上下扫视他,单单惊天的外貌就足已勾住一个人的心,跟何况男人全身上下昂贵的装扮。
“先生是?”
盛沛冷淡道:“找苏湫。”
女职员意外又没那么意外,毕竟在她看来苏湫就是个万人迷,不仅长得好性格也好。也不缺乏会有专门来公司找她的男人。
不管多了多久,我尤为记得这一日盛沛找自己时他的表情,平静中又带着点怪异。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我是他很熟悉的人一样。
我们在公司隔壁的咖啡店,面对面坐着。
“车祸后在医院躺了五年,身体没有后遗症吗?”
刚好服务员端来咖啡,我瞥了一眼。
由于他态度可以,我也没什么原因对他恶劣起来,所以老实回答他:“只是瘫了一段时间,做了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就恢复了。其他也没什么。”
说完之后忽觉太尴尬,我拿起咖啡喝一口。
“会不会苦,要不要加糖?”
他这么一说,我不禁多喝了几口,咖啡的纯苦味与醇香在口中散开,味蕾一下被戳中了,“不用,我喜欢苦的。”
盛沛极力佯装成平淡的表情就要崩裂,他嘶哑的问着关于隐私的问题:“你和季慎,是在交往吗?”
我眉间升起不悦,“你找我,就是为了这几个无聊的问题。”
“其实我跟你出来,也是有原因的。”一边说着,我一边从自己包包里掏出浅色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虽然不够,但是既然今天见了就顺便给你吧。以后我会继续往这个卡号汇钱。”
盛沛没有接,“我承诺那天你付出时间我付钱。所以你没必要这样。”他紧盯我眼睛,语气居然缱绻,“我找你,是因为有几件事实在想不明白,我找不到人说,所以想到了你。”
男人的姿态不再高高在上,我自然愿意配合他。“OK,你说吧。不过我倒是有个事蛮好奇的,可以问你吗?”
我见他也没拒绝,礼貌性的迂回了一圈才问好奇的部分:“姜湫,你很爱她嘛,居然都给自己整抑郁了。那我们到底有多像啊?”
并不算高档的咖啡厅里时不时一些人经过,这桌的两个人容貌格外惹眼,引得很多人关注。
他幽冷的暗眸,古怪的语调,“戒指里装了微型监听器,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病毒,在套里扎了洞让她怀孕让她一辈子都和我纠缠不清。你说,我有多爱她。”
明明我着重问的是最后一个,可盛沛偏偏回答了这个。
我只觉得后脊发凉,“真是个混蛋。”
盛沛听后嗤笑一声,“她的确经常这么骂我。”
一辆车从店外开过,光影透过窗户映在玻璃上,“刷”地在盛沛的中指上一晃,我下意识看过去。
是枚戒指。
不过……怎么看上去有点熟悉?
盛沛紧盯着我的眼睛也往手上转去,他转了转戒圈,摸着那上面刻的字母。
“她给我买的,好看吗?”
我移开视线,“嗯。”
二人短暂的和谐了一下,我在收到季慎的电话后离开了咖啡厅。走出店后,我回头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男人摩挲着戒指,从背影来看他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疑惑的眼神,喃喃一句,“真怪。”
桌面上,两杯咖啡,还有一张银行卡。盛沛转着身看向那道背影,难言的眉眼浸满了苦涩,他悲伤的神情与之前的强势冷漠判若两人。
当然,我没有看到。
………
深夜,盛沛仍然坐在床边,安静看着电脑屏幕,似乎不希望有一点打扰。那里灯光暖暗,缓缓流淌,像是包裹着一个寂寥的梦。
指腹一张一张滑动屏幕上的照片,眼神好像有了重量,很分明。他透过光屏双眸滑落一滴泪,落在手掌上。
月光透过窗台洒进来,盛沛隐藏在一片黑暗中,幽暗的光披在他身上留下一圈清冷的寒,看不清脸色,平时挺拔气势的身子此时看上去过于孤寂。
他不想让自己安静下来,特别是在黑夜里,一闭上眼脑海就会自动闪现深刻的那些记忆,和今日咖啡店外苏湫与季慎他们亲昵举动的画面。
像根针,钻进他的心脏一样。
盛沛花了好几个日日夜夜才终于彻底确信了这个跨越科学的事实。
他惊喜吗?
……他是解脱了,不在以活在姜湫死去的世界里备受痛苦了。
这一切意外的转折得来不易,所以哪怕看到姜湫身边有别的男人出现,他都要高兴的哭了。
今夜,盛沛依旧失眠,他吞了三片安眠药入睡。
在梦里,盛沛梦到了从前。
他们经常不愉快的对话,彼此暴躁不认输的性格在互相伤害着。还有很多幸福的模样,她笑的时候脸颊有浅浅的弧度,眼睛发亮,只有这种时候看着才可爱。
夏季的阳光总是盛大而明艳,连扑面的风都是躁热而裹挟着蝉鸣声,声声入耳,他们十指紧握去聊着平淡的生活。
可骤然梦醒之后,盛沛心口的其他地方被填好了,唯一的爱却破了个口。
戒断反应很严重,盛沛殷红的眼尾和这副不喜不悲的神情带着令人心碎的平静。
果然,他还是不能接受姜湫去爱别人,更无法忍受她和别的男人过于亲密的举动和甜蜜的对视。
他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
盛沛想立马去见苏湫,把她抢回来,可如今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该有多厌恶自己。
不管多了多久,她一直那么记仇,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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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见天清朗有光,公司放假我难得闲下时间散散心,今天心情不错散步的时间比之前多的多。
在路过一家花店时,里面的花烂漫了满屋,老板正把花盆一个一个搬出来。
我眸间光影微动,步伐停滞了一刻,花很芬香很漂亮,不过我并没有买的打算。
买回去很快就会枯萎,我又为什么非得让自己心疼一回呢。
远处,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那,身后的城市复杂,这辆车的出现并没有显得突兀,反而很自然的融入其中不让人疑惑。
车内是个男人,他的眼睛很平静的从车窗穿过,目光落在花店停留的人身上。
瘦了点,不过精气神不错。
盛沛还留存着女人眼角的温度,让他内心也得到了短暂的安稳,和忘却一切的时间,如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淡漠的收回视线,仿佛刚才那个目的性强又直白的不是自己。
盛沛开口的时候是他从未想过的沉重,“走吧。”这句话不知是对着驾驶座的司机说,还是对着自己。
车子掉头缓缓驶向远方。
或许盛沛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对女人而言自己只是个“陌生人”的人,苏湫没有记忆,也失去了爱他的能力。
这么多年过去了,盛沛已经没有精力去死缠烂打了。苏湫一步步的走向更好,可偏偏他又不愿放手。
最后,二人会两败俱伤。
在A城,一所娱乐场所里,这里正在举行一场没有商业意义的聚会,但是各大名流和大佬都聚集此地,只因为一个挂名。
盛沛难得举办聚会,难得出来抛头露脸。他们这些要仰仗自然屁颠屁颠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连我们这种小公司也在邀请之列。
我本来不想去,但是老板指明带姓的非要我一个人过去。
还以为会很无聊,但是在赴了这场聚会后,入场不过几分钟竟遇到了季慎。
我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男人一身贵气的燕尾服,他腰间直板的坐着,在那白色钢琴下指尖跳跃着。
我知道这首琴谱。
蒲公英的间奏,路小雨。
一开始旋律的轻快宛如心跳的频率,在弹奏一分钟之后,琴声越来越加快,在季慎绚烂的手法中似乎也在向某人诉说着汹涌的爱意。
他似乎在思念着谁,眉眼流露着浅浅的忧伤和温柔。
大厅里,空灵的琴声惹得所有人露出惊艳之神色。
此时此刻,我望着季慎心加速的极快。
时间在停止,忽然让我想起与他初见,那天下着太阳雨,他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就那么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他按着琴键,清晰发出的每一个音都在敲打着我每个神经,酥酥麻麻的。耐不住指尖蜷弯,想去触碰他。
倏忽,身后一道声音。
“听说你喜欢钢琴,好听吗?”
不知何时,盛沛出现在我身后侧,他的目光注视着已然成了聚会万众瞩目的清冷男人。
我不意外和他的会面,只是对他的话眉心一跳,“你调查我?”
这件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就连家里人和季慎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曲谱已经换了一首,只不过没有那么令人动容,“我猜的。”盛沛眼神闪烁了一下,似笑非笑道:“季慎专业的钢琴家,你们既然能交往,无非不就这吸引你。”
他语调冷漠如此,可我怎么听出一种轻嘲意味,特别还在“交往”二字上加重,就像在咬着后槽牙一样。
我不明所以的打量他,在与盛沛直白的视线交缠后,反而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了,他恶劣的神情我见过一次,现在他脸上并没有。
“我刚刚才知道他会弹钢琴。”
“是吗,那你猜错了?”
我抬眉,“并没有。恰恰就如你说的一样,我很喜欢钢琴声。”视线再次和这里面的人一样回到季慎身上,语气带着笑意,“你知道性格温柔细腻,又帅气,还会弹钢琴的男人在这世上有多少见吗?如果是我,我会义无反顾和他结婚。”
盛沛双眸一颤,下颌随着线条猛的紧绷。他不可思议的望着眼中满是季慎的我,眼尾潮湿,殷红。
这句话,盛沛听过两次。
无论如何,他已经十足确信了,即便没有直接证据的前提下。
聚会,盛沛被众人簇拥着,谈论着今日上市的楼盘,他的视线不算明显,若是没非常的洞察力根本没有人看出盛沛在盯着某处角落。
季慎也奇怪我为何出现这这,只是一个劲的让我先离开。
之所以他会出席这种场合,还连续弹了好几首钢琴,完全是因为他爸苦口婆心的请求。
“你在这等我,我去换身衣服。”
我乖巧的点头,“好。”
人走远了,服务员又经过我面前,我略显无聊便拿了一杯酒。
whisky sour?
我惊喜的眼睛放光。
上次宴会之后,回到家里我又在网上查这个酒,发现每款类型的价格都不像是我当初工资少点的可怜人能消费的,想着可能是在夜店工作的时候里喝过吧。
还以为盛沛这种身份地位的人起码会安排那种价值好几万好几十万的洋酒,这种酒对我来说很贵,可对这些有钱人来说估计也是让人掉价的。
好久没喝了,我贪嘴多喝了几杯。
没等到季慎回来,女人逐渐眉眼染了醺意透着勾人的散漫。我的酒量不足以被这几杯喝醉。
可显然向我走来的男人,神智已经不清醒了。
盛沛步伐虚浮,但一步一步的看着不会很明显。
他来到我跟前,“送我回房间。”
我迷惑的瞅他,“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秘书。”
可不等我说完,他直接牵着我的手腕,往楼上的方向走去。
我们现在在三楼娱乐区,酒店在顶楼,盛沛不顾我急忙解释,拉扯的举动,固执的将我送到了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一股子酒气。我无语,盛沛潮红的脸颊散去了压抑的沉闷感,他沉沉喘着气,眼眸瞥向我这边,“知道哪个房间吗,房卡带了没?”
电梯里呼吸稀薄,我隐隐觉得躁热,完全没好气的,“我不是你秘书,我哪知道啊。”
此时,正巧季慎打来电话。
我有些慌乱,怕盛沛发出声音,我直接捂住他嘴,冲着电话那头真要解释,季慎清冽的嗓音传进了我的耳畔,“我还有些事没处理,我等会叫人过去接你回家。”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佯装自然的语气,“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忙吧。”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安静了几秒。就在我要挂了忽然季慎声音发闷,“湫湫,别和盛沛扯上关系,好吗?”
盛沛眸光冷戾,阴鸷的看着我举起耳边的手机,随后就听见我的回答:“我尽量。”
他隐晦的扯着嘴角,眼神宛如某种可怕的野兽在盯着他觊觎已久的猎物。紧捂住他的嘴上的手有些松弛,他探出舌尖舔在我手心一下。
电话挂断,我惊惧的立马松开手,嫌恶的瞪着他,“神经病啊你!”
电梯门开了。
“喂,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房间哪个门牌号我送你过去。”
“……125”
没走不步,盛沛越发虚浮的步伐,走的东倒西歪的。这才没过多久,刚刚喝的几杯就逐渐有了上头的迹象,我头也开始昏沉沉的。
“不是,这酒度数什么时候这么高了?论以前我喝两瓶都不带醉的。”
我半搂住他肩膀,费了好大功夫终于找到了门牌号。
“房卡呢?”
盛沛不知为何发笑,“兜里。”
我白了他一眼,手往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摸,瘪的不能再瘪。
“难不成在衬衫兜里?”我喘着气,直接脱下他的外套,摸向他滚烫的胸膛。
啥也没有,我真的生气了,“没有啊,你再想想。”
盛沛昂着发红的脖颈,“裤兜里。”
我:“……自己掏。”
“不。”
无可奈何,我憋着火,手指钻进他腰间向下的大腿侧,不管摸到什么拿到就迅速抽回。
幸亏是房卡,不然我真可能不管他一个醉鬼直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