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天,古怪的很。
明明是一个医院,可我除了自己的主治医生,愣是没见到别的什么人。
绑架的事,也没人提过,也没人来看望我?
可奇怪就奇怪在,要是真像盛沛说的那样警察会处理的话,那警察怎么不来找我呢。
再说了,我人又没死,身为受害人不是应该要录口供的吗?
当然,躺了两天,那些没反应过来的也都反应过来了。
我记起了,在踏出别墅的那一刻,自己已经决定了要离开盛沛。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盛沛,但盛沛一如既往的天天陪在这里不走,甚至已经铺好了另一张床,就打算和我一起待着。
就在刚刚,盛沛被主治医生叫出去了,现在大概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没回来。
如今我的脚腕伤到了筋骨,现在就连走出去也做不到。
绑个脚,他妈的差点成了残疾人。
“那个,外面有谁吗?”我一只胳膊后撑着病床,朝着门的位置大着嗓门叫着,毕竟人有三急。
心里还在骂着,都怨盛沛,叫他给我带个手机来还一直忘。
门稍稍出声,开了一小缝,是个女人,“你是,怎么了吗?”
我眉梢惊喜,连忙道:“嗯嗯,我脚受伤了不能走,你可不可以扶我去一下卫生间?”
女人这才将门敞开,她看着像是护理员的打扮,“可以。”
女人掀开盖在我腿上的被子,看到我脚腕上的绷带,轻车熟路的搭话:“两只脚都受伤了?”
“嗯。”
“要不我背你去吧?反正你这就有卫生间。”她平常不能再平常的语气。
我愣了一下,摇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不用不用,那太麻烦你了。”
女人见惯了这些场合,她轻笑一声,“我就是做这工作的,天天都得照顾病人。你啊也不用害臊,我连男的都背过呢更何况你这小身板了。”
虽然听她这么说,确实少了那么一点负担,我扭捏着一股劲,表情不自在,“那,麻烦姐了。”
“没事儿。”她很爽快。
我在她的帮助下坐到床边上,女人背对着我半蹲着,手腕穿过我的小腿后侧,我顺势将手臂搭上她的肩膀。
她背着我,刻意的没有触碰我的手脚,可能绷带太明显了。
这几天,讨厌死白色了。
隔着门,大姐显然是个热情的好心人,她的声音充满生机,“一直陪着你的是你老公吧?”
“……男朋友。”
“是吗?那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我声音不大不小:“怎么看出来的?”
“我经常碰到他打电话,跟你的态度可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小孩虽然长得漂亮但看着总是凶巴巴的,但是一对你,简直那叫一个温柔体贴呦。”
我表情艰难的扶着墙站起,嘴里勉强的和她笑着,“是吗,没有那么夸张吧。”
“哎,对了,你这伤不平凡吧?”大姐一旦有了话题,那就是喋喋不休了,“天天都有人来找你,不过都被你那男朋友撵走了,刚刚也是,警察都上门找了,带着一大摞人呢。”
其实她可好奇了,整个医院都在悱恻,这不有个好时机了嘛。
我一顿,动作停住,“找我?”
“应该不是,一帮人在三楼会议室里不知道说什么呢,动静可不小。”
门忽的一开,我:“盛沛也在里面?”
大姐一激灵,呆愣的表情,“你男朋友吗,在,也在的。”
“姐,带我去。拜托了。”
她下意识,“可你的脚……”
“没关系的,我可以走。”我直接拉住大姐的胳膊,“只是受了点伤,又不是断了。”
她又能怎么拒绝呢,只能硬着头皮搀扶着我。
出了病房,还以为行道上会有病人或者医生的,可是没有,很安静。
长道上,我停在电梯那,“这医院没什么人嘛?”
“什么啊?这是VIP病房楼,出入都是很细致麻烦的。肯定不像普通病房那样的。”大姐按电梯。
我盯着电梯慢慢趋零的数字,“那,他们在?”
“他们在会议室里,就是医生们讨论手术的办公室里。离的不远,就是几个上电梯的功夫。”
出了VIP病房楼,后面那个楼就是了。
辗转反侧,到了所谓的会议室。
一门之隔,紧闭到不留一丝细缝。
我听到了熟悉的一道声音。
“盛沛,你非要毁了自己吗?!”
他父亲的出现,我尽管不意外还是泛起了一丝波澜。
“爸,这件事我会看着解决的。”盛沛强硬又平静的话音。
“啪!”盛源气的不行,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油盐不进!一个监控录像能改变什么?它能在法庭上洗脱你的罪名。”
“说的简单,你以为他们秦氏是吃素的,那些人都干出倒打一耙的事了,你就等着被人家搞死吧!”最后一句话,盛源狠憋着一口气,咬着后槽牙说的。
我听的云里雾里,只是感觉很严重,盛沛的情况。
“噔噔”
里面陌生的声音,“现在不方便进。”
我扭动门把手,可里面反锁了,又敲了两下。
大姐又惊又怕的,但动作没有变化。
门开了一小半,警察单手撑着门,将会议室里挡的严严实实。
“什么事?”
我盯着里面,“找人,盛沛。”
警察听到这个名字后,象征性的皱着眉头,正要问出什么,有人冲到他的身后,门被大力敞开。
“你怎么到这来了,到底还想不想好了!!”他看到我,劈头盖脸的一顿责怪。
身旁,心虚的大姐有种要遁地的冲动。
我看他,“你们在聊什么?警察为什么找你?”
盛沛那张冷白凌厉的脸,失去了很多锋芒,更多的是疲惫,不耐。他拉住我的胳膊,作势横抱的举动,“我送你回去。”
我后退,从他身旁走过。
屋子里,一个警察,还有盛沛的父母。
我的表情掠过一丝惊诧,又归于平静。
开门的警察礼貌示意,将门重新关上了。门外大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猛的想起自己的职业本分,不再犹豫,一路小忙慌的跑走了。
我与几人面面相觑,可没有人再开口。神情一个个带着怜悯不忍,好像我遭遇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了一样。
明明这件事中,最有话语权的人是我,可他们为何偏偏“围攻”盛沛一个人,对我沉默。
盛沛被惹到到极点,心理防线也到了崩溃的地步。他恼火之余却又不朝姜湫撒,最后自己在那硬憋了句,没出声,大概率是脏话。
其实,他早就意识到不会隐瞒多久,虽然并不会改变他的决定,但他希望姜湫好好养伤,忘记那件事。
我反攻为主,“警察先生,你们好像没有找过我做笔录,现在怎么样,我挺有时间的。”
盛源坐在软座上,显然一副还没消气的样子,脸都红了,看了我一眼,又瞥走了。而姚姝看着我,欲言又止。
盛沛沉着的呼吸在我发顶传来,他缄默不语,但那宽厚的手掌通过摩挲我的手指阻止我。
他在抗拒什么?
我不明白,所以现在急切有人能告诉我。
这时,姚姝站起,主动开口,“你的事……”
“妈!”盛沛打断。
我也恼了,一下侧过脸,冷声对他:“盛沛你要再说一句,我们就分了。”
一瞬之时,他漆黑的眸变了神采,瞳孔蓦然紧缩,这句话晴天霹雳仿佛这几天的困倦疲惫都烟消云散。
不可置信的同时,他也噤声。
姚姝先是叹着气,话继续了,“秦勋被这小子打进了医院,就在昨夜他醒了,也被他们扣上了故意杀人的罪。”
每一个字我都能听懂,可为什么连一起反而好像不认识汉语了。我根本无法理解,“可盛沛是为了救我啊?”
那名男性警察,就在我身前不远,会议的长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他一本正经的接下我的疑问,“一开始那些绑匪确实统一口供说秦勋是主凶,他们是拿钱办事。可昨天,秦勋醒了后,那些绑匪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改变说法,说他和你都是绑匪绑来的,无缘无故被一顿打,我们按照流程将他身上的指纹拿去检测,确实很多都是盛沛的。”
我听的明白,脑子却一摊浆糊,总感觉有哪里很奇怪,“可他还是为了救我啊?”
“没有人可以作证。”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都不行?”
“我们不能排除,是你们自导自演的可能。”警察严谨的思路,冷漠的眼神,“毕竟他只是向我们出示外伤报告。而我们也向你的主治医生询问过,他只是对你处理外伤,身体别人方面什么没检查。”
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的受害者大多都会进行全身检查,遭遇某些侵害时更能及时取证,可他们却例外。
“这一点,我们需要得到解释。”警察流利的话语,也疏解了我的疑惑,“当时,我的同事在勘测现场时发现了被销毁的摄像头,在我们专业的电脑技术人员下,发现那台摄像头的录像一开始是安装在秦勋的手机里,然后又移到在盛沛的一部电脑了。”
“我们身为人民警察没有权限去偷窥一个人的隐私,只能来交涉。”
我听完呆愣了,回头看他,“你真有啊?”
盛沛眉骨抬着透着狠戾,他直直盯着警察,没说话。警察轻笑一句,“不要怀疑我们警察的办案能力。”
我看向他父母,通过这几人的神情态度,隐隐约约嗅出了那股不对劲是来源哪了,直白的正面对着盛沛,“那监控录像,你看没看?”
他嘴唇轻动,双眸压着,拉长眼尾。
只这一眼,我就清楚了。
“那监控录像,还在你手上吗?”
盛沛英戾的轮廓,透着固执,“姜湫,我有其他办法,这件事你不用…”
“神经。”
他骤停:“?”
“一群神经。”我语气可笑。
他们:“???”
这场乌龙,真是日了狗了。
“秦勋要真对我做了那种事,我也不会一直在这儿吃吃喝喝。根本不用盛沛动手,我直接杀到他面前干他了!”我一口气,连带着语气的标点符号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在场人都表情讷讷,一副疑惑完又意外的样子。
盛沛更别说了,我觉得他像个傻子一样。他大脑不受控的再次回忆起那天的场景,每个画面都可以直接将他的精神生生撕裂,他还是不堪这种刺激。干脆放弃了。
“你可以确定吗?”警察有一丝不确信,再次追问。
他身为人民警察,办过无数大大小小案子。几十年的工作经验,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绑匪突然改口的供词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秦勋的恶劣行径他也深知。
可事事都要证据,不能全拼个人的想法。
“昂嗯,我全凭意志生生挺到了他来,我才放心晕过去的。”我满脸真诚,笃定的语气。
“所以你是看到他了?是吗?”
“其实还好盛沛来的及时,因为我那时候意识已经迷迷糊糊的了,视线昏黑的根本看不清周围,更何况人了。”仔细回忆当时所有的细节,面对警察的纠问,我老实交代,“但是,我听到了有人喊盛沛,好像在哪听过很熟悉。”
盛沛:“是季慎。”
“他也在?你们能待一块儿?”我意外的嘴型张成圆,看向盛沛,他不搭理了。
“那监控录像也是否可以证明,你受到了迫害,和是被秦勋绑架的吗?”警察开始不确定了,他认为的直接证据还能成为锋利的利刃吗?
我停顿片刻,呼吸微沉,因为在意一个人的感受。盛沛此时亦等着回答,不放过我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
轻轻一声,“嗯。”不像说了个字,而是嗓子发出一个音而已。
盛沛黑眸泛着冷漠,突然打横将我抱起,在出门的那一刻,他侧眸,“我会把电脑亲手给到警局,你们最好不要做手脚。”
我赶紧伸着脖子冲他父母和警察招呼,示意离开。
他们整个人不在那么紧绷,除了盛源还在气他儿子,姚姝和警察若有若无的扯了一抹淡笑,也算以示回应了。
他走的很快,但动作很小。我埋在他衣服里,看眼色的选择沉默。
路上,电梯上,除了头顶的呼吸声,没听到他别的动静了。
我知道,这是沉默中的大雨。
回到独立病房后,我躺在病床上,表情迟来的忍耐,脸色也不对劲。
二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疼了吧?”
我尬笑,乖巧点头,“嗯,后知后觉的。”
盛沛不冷不热一句,“活该。”
随后,医生就来了。
他严肃嘱咐了几句,让我在这期间尽量不要多用双腿了,脚腕上的伤痕很深,现在正是结痂的时候,裂了恢复慢不说,到时候还要留疤的。
医生的出现打破了沉默,等人走后,二人气氛却没那么凝固了。
然后,病房内开始进行冷漠的对话。不,冷漠是单指盛沛。
我:“你怎么拿到录像的。”
他不想搭理我,所以没有立刻回答,但不出三秒还是开口:“黑客。”
“花不少钱吧。”我暗戳戳的可惜了一番,又连忙趁热打铁,“我都不知道你误会了,看你反应没那么大啊,还以为你清楚呢。”
盛沛被我语气惹到,他气笑的一声哈,可又一时语塞,思量了片刻。
他压低的嗓音很好听,但我更喜欢他变换的语调,洒肆自然的尾音。
“姜湫,这件事并不有意思。”
我立马端正态度。
“你为什么不把录像交给警察,难道真想坐牢啊?”
盛沛冷不丁瞅我,想到了不久前的那段话,心里冒着不爽快,“秦家替他儿子收买警察的次数还少吗,我不相信他们。”
“那你要怎么做?”
“录像我会交给律师,她会知道应该选取什么片段作为证据。”
我:“刚刚那个警察看着不像那样的人。”
这点,他一点点认同。“嗯,我会亲自交给刚才那个警察,和他们一起,有什么小动作我也能解决。”
我半躺,思忖着,指尖又抠又磨,扭怩,“你能不看吗?”
盛沛盯住我,“为什么?”微不可察的掠过了探究。
他害怕,万一姜湫在他们面前说的话只是为了暂时哄骗自己,他真的会受不了。
会被自己的爱杀死。
他们两个,拼命去爱对方的行为,可能到最后都会成为杀死对方的武器。
“我不想你生气,自责。”我垂下眼尾,看他,“看起来就像是因为我才这样的。”
其实,我想陪他一起,可我也没有勇气再次面对那天的画面,就像被困住了一样。
他喉结动了动,忽略胸口的闷痛,用缠绻的语气轻声道:“我不看,我把眼睛闭上。”
……
秦勋料定了盛沛不会把录像叫出来,料定了他有多爱我,所以倒打一耙还津津乐道。而那些蒙在鼓里的人只是疑惑秦勋是做了什么盛沛要把他打进医院。
盛氏集团和秦氏集团,圈子里两个大佬的儿子打官司,背后的势力和支持显而易见。
媒体人遗憾的抓狂,法庭的审理是非公开的不许无关人员进入。
具体什么案子,根本一无所知。
他们最后唯一知道的,大概只有判决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