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苦心

“别哭昂，老师会带你去看病的，快来老师这里孟疏……”徐正峰轻声安抚着孟疏，生怕激着他。

孟疏方才缓过了气，语气哽咽着说道：“我...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的，我妈说我有病，就把我关在房间里两个多星期……”

“她还说，等高考结束，就要把我送进戒同所……”孟疏渐渐压低了声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徐正峰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师，我...我求你帮帮我，别让她带走我好不好...？”孟疏边说边双膝跪地，重重地朝老师磕着头。

“哎孩子你这是干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怎么能随便下跪呢！？”徐正峰想去扶他，却又不敢贸然上前，只得继续安慰。

“孩子啊，你听老师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你没错，更没病！”

“乖孩子，别哭啊。先安抚一下情绪，老师会跟你妈妈好好谈谈的。”

“真的吗...？”孟疏的神色明显有了些松动，他小心翼翼地朝徐正峰伸出手。

“真的，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慢慢走过来，不要哭”，徐正峰见有了成效，尝试着上前，“来，抓着老师的手，别怕啊...”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楼下却传来女人的哭喊与怒骂声。

“孟疏！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啊？你为什么一定要跳楼啊！？”

“妈妈对你不好吗？你爹走得早，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我容易吗我！？”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孟疏明显身形颤了颤，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他刚想退缩，徐正峰就找准时机一把将他给拉到身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别怕别怕，有老师在...”

孟疏挣扎了几下，却在听到老师的那句话后，安静了下来。

他静静地依偎在老师怀里，眼眸依旧麻木无神，像个没有感情的布偶。

徐正峰惊魂未定地拍着他的背，尽量让他放松下来。

女人的怒骂声依旧回荡着：“孟疏，从小到大妈妈哪件事不是顺着你来的？你说你喜欢唱歌，妈妈给你报了培训班，你又说你想学画画，妈妈不是也早早地给你买好了工具嘛……”

她无声地哭泣着：“可是...可是咱们家就你一个独苗，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却告诉妈妈你喜欢上了一个男的……！？”

女人的这句话说得极为大声，围观的许多同学都听到了，他们的脸上都是清一色的震惊或鄙夷，都在议论纷纷。

“啊？我没听错吧？孟疏他居然喜欢男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我爸还说让我多跟他学学呢，现在看来，他这种不孝父母的断袖癖我可学不来！”

“你少说两句吧，我相信孟学长不是这样的人...”辫着双麻花辫的女孩儿糯糯地开口反驳，当即便遭到了那人的怒骂。

“谢琪，你恋爱脑也得有个度吧？你没听他妈怎么说的吗？？”

“我不是恋爱脑，我有男朋友...”

“切，炫耀什么啊？就你有男朋友啊？真无语...装什么装！”高马尾女孩儿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睨着她。

“范珞珞你够了啊，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儿！”少年边说边揽过了谢琪的肩膀，瞪了她一眼。

“呦呦呦，这就生气了？一个比一个能装，你们俩锁死！”范珞珞不依不饶地阴阳怪气着，这无疑把少年给惹恼了。

“你他妈找揍！”薛衡正欲抡起拳头揍她，就被谢琪及时拉住了。

“薛衡，别打架，你会被扣学分的...”

“切，不但爱装，还胆小鬼一个！”

“你他妈说谁！？”

“谁应就是谁呗。”

“薛衡！”谢琪眼角微微泛红，她用力拉住了薛衡的手臂，“不值得的，我们回去吧？”

“好”，薛衡顿时气就消了，只得无奈地笑了笑，“你给我等着”，撂下一句狠话后，他就跟着谢琪离开了纷扰。

而另一边，孟疏的妈妈气呼呼地跑上了楼顶。

“孟疏！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妈妈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你怎么就不能多体谅一下妈妈呢？”一见到孟疏，她就气得想动手。

“孟疏妈妈，孩子情绪不稳定，你别靠这么近！”徐正峰赶忙出手拦住她。

女人仿佛没听到一般，又往前走了两步，“妈妈把你养这么大也很辛苦啊……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妈妈的一片苦心呢？”她默默地擦拭着眼泪，陷入自我感动中。

“体谅？呵...”原本瑟缩着的孟疏冷笑了一声，离开了徐正峰的怀抱，“我体谅你，那你体谅过我吗？”

“我...我怎么会没有体谅过你呢孟疏？”王鲤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仿佛也没了底气。

“我记得您的生日，了解您的兴趣爱好。我知道您因为爸的事情经常生气发火，所以我总是离得您远远的，不让您看见我就来气”，孟疏颤抖着声音说出了这些话，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妈妈其实也...”

“画画培训班...那是因为我有天赋，我出众，老师才破格把我收进去的”，孟疏深吸了一口气，“那些工具也都是我假期打工兼职，自己一点点攒钱买的...您怎么能把这些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呢？”

“你...你真是反了！我是你妈，你现在也敢质问我了！？”王鲤感觉面子上过不去，当即用一句话就把错都推到了孟疏身上。

“我生你养你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那些画画工具不是我买的，那你的音乐培训班呢？那不是我给你报的吗！？”

她这几句话下来，没能让孟疏自责愧疚，而是又冷笑了起来，“妈妈，其实我很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唱歌了？”

王鲤顿时就愣住了，“你...你不喜欢唱歌？不可能！我都给你报了班了，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这孩子就喜欢说胡话！”

“您给我报班，从来都没问过我喜欢不喜欢，完全是您羡慕别人家的孩子音乐才能出众，您不甘心，所以想拿我跟他们比而已！”孟疏说着，眼泪仿佛干涸了一般，再也哭不出来了。

王鲤此时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孟疏则是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两秒，就将头扭到了一边，闭了闭眼不想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