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汇

衣兜里猛地开始震动，是闹钟。她该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断送了千千万万人。

她起身，摇了摇手，表示告别。

她看见妹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声音来。组织说会叫人照顾好她妹妹。

她走了。

没过多久她转过身来，站着——那个闹钟是她提前二十分钟定的，因为她是一个很准时的人。所以浪费一点时间并不会怎么样。

就这样站在走廊的另一端，看着她妹妹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

看着她妹妹也这样看着她，她们的距离好近，好远。

她低下头。

她没有看见，她妹妹此时放下书，张开双臂朝她奔过来。

“啊。”何蕊甜惊讶出声。只觉得怀里有个小火炉一样偎着，她等到了。

何蕊甜终究没有哭——这只是一次历时一生的出差而已。

她抚了抚妹妹的头，松开了妹妹的怀抱。她这次是真的得走了。

……

“出口即将开启，3，2，1，敬重逢。”机械音冷冷道。

何蕊甜才醒了，乌发粘在发粉的脸颊上，她在飞船上居然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缓缓起身下了飞船。

屋里的人都出奇的沉默。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第二间房里的林染火低声安慰着琼歌月，一边出来，琼歌月吓得发颤，不小心瞥到一眼何蕊甜的尸体，马上别过头去，把头埋在林染火的怀里。林染火也只是抚摸她的头发和脊背，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能安慰些什么。

最后是程风蹲下来，把何蕊甜扶抱在怀里，仔细端详她的脸——她真的永远留在这时候了。

程风呼一口气，咬着牙尽量平稳自己的语调道：“向2987号，何蕊甜同志，敬礼！”

众人整齐地敬礼，琼歌月也勉强从悲伤和恐惧里抽出身来。不过这支队伍里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召开会议的那天，那天还有何蕊甜活跃气氛，今天没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每个人都没有多说一句话，每个人都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

“礼毕。”程风有点脱力道。

群众里隐约的哭声传来，有几个泪点低的已经绷不住了。玉云帆也是这样一个泪点低的人，但他不能哭，除非特别悲伤，不然绝对不能哭，泪水会影响到访微系统和眼球的磨合性。因此泪只是在眼眶里打转。

“各位，想必也知道我们要面对什么了。”程风平复了情绪，沉重道。

“懂。”

“知道。”

琼歌月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当时我们都在熟睡，听到尖叫时才起来，那声尖叫是谁发出的？”程风问。

“是我……我当时，是亲眼……看见，她死的。”琼歌月抽泣道。

“那请你描述一下当时的状况。”程风继续问。

“我隐隐约约醒过来，看见一个很高大的男人在往她身上砍。”琼歌月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背着月光，只看见一座黑影挥动着手臂，等反应过来惊叫一声，那黑影突然消失，只留下何蕊甜的尸体。

程风见琼歌月的描述多少有点模糊，垂眸思索。

他打开控制台，连上何蕊甜的系统，进行调取视频资料。

何蕊甜的能力其实说强也强，说弱也弱。有的时候或许最关键的信息就从这里来，而且这种系统做得十分隐蔽，不会被信号锁定干扰。但说弱，有什么信息是别人留意不到的。

没想到，从何蕊甜的系统里，调出了那个黑影的全貌——吴刚。

就是白天砍树的吴刚。

众人一震，尤其是逻辑能力强的人——也就是说，吴刚会在能被探查到的人脑睡着之后，进入这里，杀人，而且还能瞬间消失。太强了，醒的时候没法抓，睡着之后只能等死。根本没什么办法对抗。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程风沉默许久，先开口道。

“吴刚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要不然就拿毒药来试试？”琼歌月开口道。

“……算是一个办法，不过不够保险。”程风道。

“组织给过我们网络毒药，要不就试试？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林染火无奈道。

“也是，如果明晚……”程风担忧道，但被林染火打断。

“如果明晚还会死人，也是死我们二号房的，你们作为核心不会被撬动。”

“咳……”程风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傻子都知道十有八九明晚会死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