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撒贝宁开启了为期三个月的“北外交换生”生活。白天跟着其他北大的同学流窜在各个教室听课,下午就一直很何炅呆在一块。不管是辩论赛还是合唱团,他俩都形影不离。
“何炅,今天收了捐款吧,下午请客吃饭!”撒贝宁比何炅先回过头去,看到一个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据说是父母攀着关系把孩子送到这里来的。
“凭什么他收了捐款就要请客吃饭?”撒贝宁知道何炅家境并不很优越,没顾何炅的阻拦喊着。
“他收了捐款还不私吞?之前每次都请的,难不成你想拿这钱养这个小白脸?”
撒贝宁亲眼看着何炅把收上来的钱交给学校的,哪里私吞了?再说,谁是小白脸?
“谁给你的胆子欺负他,编排造谣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撒撒!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请他算了。”
撒贝宁皱着眉头:“你没有私吞捐款,凭什么放任他造谣?”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那人手下的小弟们一拳打倒。仓促至今他只来得及把何炅往旁边一推,就被人按在墙角里一顿拳头。
眼看着何炅似乎想要冲上来,他赶紧喊道:“别管我你先去找老师来!你打得过他们吗你?!”
门卫大爷听到了吵闹声,赶过来分开人群,把撒贝宁扶了起来。
何炅眼眶有点红红的,拉着他就要回宿舍。撒贝宁没拆穿,乖乖跟着他回去。
到了宿舍没了人看着,何炅终于掉了眼泪。
“受伤了吗?”撒贝宁揉了揉他的脑袋,平时一贯顺着的毛现在有点炸起来,配上红红的眼睛还蛮可爱的。
“没有。”何炅抽泣了一下,“他们打人很疼的,你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要。”撒贝宁摇头,“我箱子里有碘酒,你帮我擦一下就好。”
何炅拿着棉签,撒贝宁趴在床上,脱了上衣,略略显型的肌肉薄薄的覆盖在手臂上。幸好伤不是很深,大多只是擦伤。“刚刚你怎么不还手?”他心疼的问。
“不是怕对你影响不好嘛。毕竟打架是违反校规的。”撒贝宁笑道,“我打架很厉害的,这可是第一次挨打,全都交代给你了。”
何炅小心的给他上了药,在他没受伤的左胳膊上轻轻捏了捏:“肌肉很漂亮。”
这感觉像什么,光着膀子坐在床上,被一只软软的小奶猫挠了一下心尖,痒痒的,比得知自己被保送到北大时的心思还要飘飘然。
“我还有腹肌呢。”他翻身下床,小麦色紧实的男性躯体完全展示在何炅眼前(上半身)。何炅轻轻摸了一下,也掀起自己纯白的T恤来:“我也有!”
比起撒贝宁,何炅本来就白,腹部的皮肤就更白,一小层肌肉覆盖着,没什么硬汉气概,反而显得整个人格外软糯。
有句话怎么说的,想在哥哥的腹肌里面捉迷藏。
撒贝宁很是庆幸,当时没有头脑一热把这句话憋出来。
那几个月是撒贝宁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旧时光。也许是因为夏季正午从窗外照进教室,又被他反手甩过去的窗帘挡回外面的阳光,也许是因为无数个骑车穿梭在北大北外校门中间的清脆车铃,也许是因为一次次的骄人成绩,每次致电父母时得到的问候鼓励,男同学们的争相比较,女同学们的尖叫追捧。又或许什么都不因为,只是教室桌边、单车后座、成绩单上胶着不下的排名,与父母时长有限的电话里一次又一次提及的那个人,就在他的身边。
撒贝宁和何炅是好朋友。
至少撒贝宁问心无愧的这样想。
哪怕交换学习活动结束了,两个人仍然会时不时的跑到对方的学校去。哪怕只是一起吃顿午饭,聊聊理想和未来。
他记得何炅在晚霞满天的窗边,从那本鞭辟入里的《传习录》中抬起头来,没来由的说:“撒贝宁,我可能一辈子不结婚。”
“没关系啊,活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少年时以为这只是简简单单的倾诉,谁知多年以后,这段记忆再次涌现,撒贝宁才发现,那是何炅最大胆的暗示。
撒贝宁马上升大二的时候,何炅被央视看中,去面试少儿频道的主持人。
他便翘课跟着他去。何炅第一次没怪他为了自己耽误课程。
“别担心,无论结果怎么样,一会儿我都请你吃饭。我们何炅是最棒的。”撒贝宁帮他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领着他穿过一大群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的人,来到演播室外。
何炅进去,撒贝宁在外面等着,穿着沾满汗水的白汗衫,脖子上搭一条白手巾,显得格格不入又格外扎眼。
“您是…”一个标准的播音腔传来,不久之后将会一直在撒贝宁耳边响起。不过那时候,那个声音中还满是青涩。
“我是陪何炅来面试的,就是里面那个人。”
反正都没有什么事干,两个人就在门口聊了起来。那个人叫康辉,刚毕业几年,在央视实习。
“你那个朋友,没学过主持,怎么面试啊?”
“毕业典礼之后,我陪他练了一个暑假。”撒贝宁很自豪的道,“他很厉害的,肯定能行!”
何炅从屋里出来,撒贝宁马上扔下康辉,冲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何,到了央视,可不能在工作的时候谈恋爱啊。”面试官从屋里探出个头,笑道,“康辉,这孩子水平不输你啊,主持个少儿节目真是屈才了。”他又往撒贝宁那边看过去,“你俩认识?”
“刚认识。小撒是陪小何来面试的。”
“撒是第三声,康辉啊,扣钱。”面试官笑里藏刀,康辉面色一僵,灰溜溜的走了。
“央视这么严嘛,平时讲错一个字就要罚钱?”撒贝宁骑着单车带着何炅回学校,路上絮絮叨叨的抱怨。“是啊,以后我一个月的工资都扣没了,你管不管我?”何炅玩笑道。
“养你都成,你把我想成什么了,白眼狼吗?”
车铃轻响,两个少年笑声滚烫,比阳光更炽。
那是何炅对他的第二次试探。他或许察觉了,或许没有察觉,但总归是应下了一个他本应奔赴的未来。
但他最终没有奔赴,在那些过往被自己忆起之前,把它们尘封在一个小小的饼干盒里,只留那回忆中的另外一个人,被他无意之间,亲手毁得体无完肤,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