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
是爸爸,我看着他匆忙从客厅跑出来,举着什么东西。
我要瞎了,我看不到他举着什么。
“念一!你看这是什么!”
我用手随便糊了把脸,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我和安梦唯一的合照……
——十几年后。
我27岁了,一位主治医生,学的心脏内科,我永远忘不了安梦,她曾经说过,她有一种病无人能治,我这辈子最悲伤的恐怕就是在她转学前忘记问那是什么病了。
第不知多少次的手术,我见到了一位故人。
当时她躺在病床上,脸色更加苍白,看得出来呼吸都异常困难。
我震惊于竟然是我为她做这个能改变她命运的手术,手都颤抖着。
多少年养成的职业操守让我镇定下来。
但我在听见病人的声音时还是顿住了一瞬,心情如波涛海浪般不停的翻涌着,我强硬的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完成了手术。
幸好,我的刀没有失误。
——
手术结束的第二天,我便疯也似的赶去医院,见到了那个我几千个梦里都想见到的她。
她看上去状态良好,我便道“嘿,安梦,你还记得我吗?”
谁知在听见我声音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泪如雨下,声音抽泣着说:“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忘?我悲催世界中唯一想守护的你”
我才发现,小时候她的坚强、开朗,不知什么时候被摧残成了这副模样;也或许从来不是改变,一直都是在加重。她的脸色也更加苍白了。
但我听了这话倒是笑了,这场时间轮回终于迎来了闭环,我安抚她道:“嘘(shī),好好休息,我相信我的手术是完美的”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两天后,我上班问前台的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安梦还在原来的病房吗?”
她抬头看向我“是那个冠心病患者吗?”
“嗯,她状态还好吧?”
“唉,她呀...她昨天晚上就正式宣布离世了”
“什么?为什么?明明她前天还好好的?!”
前台平静地说:“昨天帮你留意了一下,嗯,好像是因为手术结束后几天心情一直持续激动,唉,你也知道的,冠心病嘛,可惜了”
我心里当然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持续激动的。
我有一个杀人犯应有的心情,却没有一个被正义抓起来的实际。
——
葬礼在一个周六的下午,我低头和安梦的母亲一起默哀着。
她母亲突然对我说“你...”
我感觉她的表情是怨恨的,但随后又紧跟着说“唉,算了!”
我皱着眉,转回头,随身带着的合照却突然掉出,相框摔碎了。
我小心翼翼地要收拾我们的照片和那个纸条,却突然发现纸条背面有一行字:
“念一,我爱你,不是因为我想得到什么,是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知道我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幸福安康,好好活着。
祝你一生一世,梦里都是甜的呦~”
看完这句话,我精神恍惚了,这是什么时候写的?一直都在这里?我竟现在才知道”
仿佛世界和我脱离了一般,这些年对她的思念,这十几年来受到的欺辱等等等等,一直以来我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了。
安梦她怎么能这样呢?她怎么能两次毫无征兆的就这样走掉?!这次更过分!她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去做无尽的梦了。没有声响,毫无征兆。
“她怎么能这样?”我能感觉到我实际发出的声音像蚊子扇动的翅膀声音一样小。我克制着,紧紧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一切都是在嘴硬,眼泪诚实的往外一颗一颗地流出……
——
葬礼很快结束了,她的母亲只是看了我一会儿就也走了,我在送完最后一朵花后,默默拿着那张在花海的合照,给它安了一个新的相框,把纸条也放了回去。
这次是反着放的。
随后我人生第三次走进了改名所:
第一次是我出生时的迫不得已;
第二次是弟弟降生之时的被逼;
第三次是我成年后的坚决果断……
我又去看了多年前就看过的花海,在那里租了个小房子,怀揣着希望好好生活着。
——
我把原本看着窗前黄色郁金的视线移开,看向了那个放在我书桌上的合照,闭了闭眼,收了收心,又笑了笑,继续我的生活,尽管它仍旧有很多不顺心的地方。
你好,容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念梦,一个永远爱着‘安梦’这个女孩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