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等到陈韶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了病床上，旁边陪护的陈昭正定定的看着他。

陈韶……哥哥？

陈韶此时还有点懵，但痛感已经消了不少，他想起身却被一旁的护士制止：“诶诶诶小弟弟你悠着点，你手上还打着针呢。”

针…？陈韶转过头，就看见自己的左手上打着吊针，冰冷的药液不断输入体内，去除病气的同时也净化了【家】的污染。

是的，【家】的污染。

早在第一天下午，陈韶就察觉到了异常，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问李导购如何成为怪谈的原因。

他不想被抛弃，但也不想失去自我，那样的话，与死何异？

他突然不可控的诱惑香气大抵也是因为【家】。

陈韶谢谢姐姐，我这是？

陈韶扬起一个腼腆的笑容，询问着护士，眼神瞄过她胸前的铭牌：“墨出镜”。

“哦，你病的有点重，所以住了半天院，不过很快就能出去了，放心吧小弟弟。”墨出镜说话很快，像连珠炮一样闪过去，陈韶不得不集中精力才能听清。

陈韶点头回应。

陈韶谢谢姐姐。

“那正好，你哥哥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陪护，我还有事，先去别的房间了，有事就按呼叫铃～”墨出镜迅速说完一句话后就起身离开，病房里只留下陈昭陈韶两兄弟，和旁边看武侠小说看的津津有味的中年男子。

陈韶哥哥？

陈韶艰难地坐起身子，面对陈昭分不清成分的注视有些不安。

陈昭从口袋里拿出几张字迹密密麻麻的纸，递给陈韶，言简意赅。

陈昭规则。

陈韶瞬间一个激灵，连忙拿起就看，记得七七八八后才把注意力移给陈昭。

陈韶……哥哥，我……

陈韶有些不安。

陈昭放心，没事了。

陈昭摸了摸陈韶的头。

他们没有发现你并非人类，亦非怪谈的事实。

陈韶瞬间安心了不少。

陈韶哥哥，

陈韶重新躺下来，侧头看向陈昭。

陈韶可以陪陪我吗……

陈昭可以。

陈昭把椅子拉近了一些，伸手玩弄着陈韶被散开的头发，笨拙的试图梳理。

陈韶嗯。

陈韶再次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等到再次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二十八分。

床边，陈昭早已不见踪影，唯有墨出镜在旁边立着，看见他醒来，面带欣喜地迎了过去：“小弟弟你醒了？你已经可以出院了，你哥哥在门诊大厅那儿等着你。”

陈韶谢谢漂亮姐姐。

没有人可以拒绝嘴甜可爱小孩儿的笑容，墨出镜亦是如此，笑容更盛，眼神怜爱。

陈韶来到门诊大厅，就看见陈昭百无聊赖地抬头发呆，在陈韶踏入门诊大厅的瞬间回过头，欣喜的眼神明亮无比，离开市医院的范围就直接抱起陈韶，仿佛陈韶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陈韶对此接受良好，以前又不是没有经历，甚至还能嫌弃陈昭抱的姿势不对，弄得自己不太舒服，叫陈昭正确的抱法后才满意。

下午三点半，日头正毒，陈韶不得不贴紧陈昭这个人形冰盆，整个人仿佛融化在了陈昭身上，恨不得汲取陈昭身上每一分凉气来消暑。

本就不太舒服，炎炎夏日里又抱着个解暑神器，陈韶昏昏欲睡，直到被陈昭突然降低的体温冰醒。

他睁开眼，发现陈昭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正在斑马线上行走的行人，他神色木然，形容枯槁，恍若一具行尸走肉。

明明已经的绿灯，陈昭却依旧没有动静，等到那个行人走到身旁，他才开口。

陈昭你没有希望了。

那个男人抬起头，脸色茫然，鬼使神差地跟着重复一遍：“我没有希望了。”

说完，他仿佛被妖精吸了精气的行人，瞬间更加萎靡不振，仿佛最后的精气神也被抽走，如同一棵彻底死去的枯木般暮气沉沉。

说完，陈昭便抬腿前行，陈韶却担心地看着他，唯恐下一秒陈昭就触发九华市的规则，从而血溅当场。

但陈昭并没有出事，那个行人反倒在红灯亮起时突然冲了出去，被一辆大卡车碾压进去，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

陈昭他现在很幸福了，对吧，小韶？

他看见青年怪谈回过头，看着这场惨剧，满脸欢欣，恍若眼前并不是一个人的惨死现场，而是虔诚信徒的救赎飞升。

陈韶是啊，哥哥。

陈韶与陈昭对视，笑容乖巧可爱。

陈韶他会幸福的。

他做的是正确的吗？

陈韶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想活下去。

他从来都不高尚，重来都不。

三点四十八分，他们回到了幸福小区，正欲进门，就被警卫喊住，递给了一个薄薄的快递件。

“有人给你的快递，要求我必须亲手给你。”他侧着身体，不看陈昭，亦忽视陈昭的注视，只盯着陈韶的脸，缓缓说道。

陈韶瞬间警惕起来，但没等他思考出来个结果，陈昭已经抢先一步拿了过去，拆开看了一眼才递给陈韶。

警卫瞬间冒出冷汗，表情警惕，右手也反射性地按在了腰间的警棍上，显然知道信封里究竟为何物。

陈韶哥哥，那里面是什么？

陈韶倒不担心，他知道家人绝不会有意害他。

陈昭哦，没什么。

陈昭一边往家走，一边随口回到。

陈昭我的规则罢了。

陈昭的规则？陈韶瞬间精神起来，拿出信封里的信纸开始浏览。

【1.请相信，人世间永远存在希望，绝望不应该出现在你的心中。】

绝望…吗？陈韶突然想到之前马路上的行人，又回忆起自己昨日下午得知自己被国家抛弃时，陈昭刻意躲着自己的模样。

那时的自己，确实已经有了几丝绝望。

所以自己其实就是那顿美食？陈韶顿时有些尴尬。

【2.请相信，人世间永远存在爱你关心你的人，你绝不孤独。】

孤独……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陈韶陡生几分共情之感。

【3.请避免与哥哥处于同一片水域中，尤其是当你感到寒冷时，立刻离开。】

陈韶立即想到了陈昭偏凉的体温，以及他所操控的寒意。

【4.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家人更重要，你必须关心他们、信任他们，可以帮助他们、依赖他们。】

是与孤独对应的规则。

陈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陈昭。

好，看来自己误打误撞还柳成荫了。

【5.他会关心你、信任你、爱护你、帮助你、控制你。不要试图摆脱它。】

不是一个“ta”，是指并非同一个人吗？

陈韶暗暗分析着。

“他”应当指的是“陈昭”这样的自我意识，也就是人格，可以交流，可以改变；但“它”应当就是掩藏在人格之下真正的怪谈本能，不可交流，不可改变。

说实话，这条规则反倒让陈韶更加安心了。

对于害怕被抛弃的孩子来讲，没有比这更牢靠的承诺了。

无论自己去往何处，他知道，只要自己回头，背后就会有一个怪物如影随形。

陈韶往下看，发现信纸到头了。

就五条？回到家，陈韶被陈昭放下来，心中思索。

是市务局只发现了五条，还是……

陈昭的规则，只有五条？

规则怪谈往往遵循着一个守则：规则数目越少，怪谈实力越强。

当然，这并非绝对，但规则越少，往往意味着包含的范围越广，能触动规则的条件自然也越宽泛。

不论如何，陈昭绝对弱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