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夕02

买好了药阿秀回到集市上换嫂子去逛逛街，三人一直等到下午三四点才把东西卖完，好在回去就不用一直走路了，他们搭上了一辆拖拉机，只需要给司机几根烟就行，只是到了镇上又需要走三四个小时的山路回去，农村人的生活就是那么艰辛。

回家的路上，哥嫂特意和阿秀一起去了张家村看望张妈妈。阿秀要去问黎英红有没有张飞的信，哥嫂就留在张飞家里吃晚饭。

原本张妈妈晚饭煮的是红薯玉米糁粥，见来了客人，赶紧悄悄叫小儿子去找邻居借米借油，她眼睛不好，像盲人一样在火塘边上摸索着煮饭炒菜，看着叫人可怜。

阿秀的哥嫂原本不打算留下吃饭，但这次登门拜访是带着父母交代的任务来的，不好匆匆告辞。

阿秀自从与张飞订下婚约后已经在家荒废了两三年时光，她父母的意思是，总不能张飞一直不提干就一直耽误着女儿，结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男方总是要给个明确的说法的。

阿秀的嫂子一边与张妈妈闲话家常一边帮忙摘菜。

阿秀的哥哥则里里外外打量张飞家里的情况，看后只一个劲地摇头叹息，他实在不想让妹妹嫁到这样困难的人家，妹妹未来明显只有吃不完的苦头，这真让人难过。

阿秀在学校的宿舍里找到黎英红，她正在批改试卷，四个儿子闹哄哄地围在她身边喊叫打闹，她用两团纸堵住耳朵，两条又黑又粗的眉毛都皱得接上了头，直到见到阿秀才舒展开来。

张飞确实来了封信，信封还很厚实，打开一看是张飞的几张单人照片和一张从报纸上剪下的黑白图片。

图片上没有标注内容信息，只看得出是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泥水塘里摸爬滚打，个个累得表情狰狞，显示出了一种凶狠拼搏的精神气。

这次的信很短，只有两行字。

“阿秀，部队在变得越来越好，我们在变得越来越强。真想尽快见到你，请相信我，相信我们！”

阿秀还要赶时间回家，没空想回信内容，凭着往日俏皮的脾性说了句玩笑话。

“英红姐，我也没啥和他说的，你就帮我问问他，是不是怕被别的小伙子比下去，怎么只敢寄自己好看的照片，让别个泥汤水水的连模样都看不清！”

黎英红笑：“我也发现了，张飞这小子看着老实，其实精明着呢，寄那么多帅气的照片回来，不就是怕你被别的小伙子勾走了吗？”

阿秀说：“我又不图他的模样，虽然他长得还算称展，但…”阿秀红着脸不说话了。

黎英红了然，“我记得有一年从北京来了个军宣队来我们知青农场搞思想宣传，其中有个白白净净的大高个男兵特别受女知青欢迎，那人是文艺兵出身，又会唱歌又会跳舞，眉目如画，真是个妙人，把我们女知青迷的神魂颠倒，那时候你就天天缠着我带你去看他们宣传队表演，是不是就是因为人家长得帅你才迷上了那身军装的？”

阿秀不好意思起来，羞涩地笑着说：“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但我喜欢军装，是喜欢军人无私奉献，保家卫国，再丑再平凡的男人一旦穿上军装就不一样了，立马变得精精神神的。”

她打开一瓶安乃近倒出一半打算带回家里给爸妈，剩下的都留给张妈妈。

阿秀着急走，黎英红站起来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她已经显怀了，走路也笨拙了许多，阿秀特意抚着她的肚子告别，“黎念，小姨走了，你要乖乖的，不要让妈妈难受。”

阿秀刚说完黎英红就抱着肚子叫了一声哎哟，她大笑着说：“刚刚被你一摸，孩子动起来了，这是第一次胎动。”

看着黎英红满足的笑脸，阿秀突然心生羡慕，她都快二十五岁了，一般女子在她的年纪早就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要说不急是假的。

 八月正值雨季，连天连日的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山里人出门不方便，阿秀一连两个多星期没下过山，不知道张飞已经连续写了几封信回来告知他已经提干，并且叫她尽快去部队完婚。

这天她百无聊赖在自己房间里绣鞋垫，就听到楼下传来爸爸妈妈的招呼声，显然是有客人到了。不一会，侄子侄女一窝蜂跑上来，欢天喜地地告诉她说：“姑姑，你要做新娘子了。姐夫当干部啦！叫你去部队结婚呢！”

阿秀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激得头晕目眩，她兴奋地下了楼，才发现是张妈妈和张飞的弟弟来了，他们背来了个贴了红花的猪头，是特意来认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