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
张涛赶紧摆正身体,乖乖盘腿坐下,猛吸一口气,端起破碗,勉强扒了一口。
“小娃子,别装模作样了。”
苍老却尖锐的嗓音定格在监狱门前,佝偻的身影挡住了走廊上一部分微弱的灯光。
张涛见被揭穿,索性也不装了,包在嘴里的恶心物吐回碗里。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吃一点。”
站在铁栏外的老人拄着金属拐杖,宽松的镶金边太极服凸现出他单薄的身体。就是一个看似弱不禁风,实则真的不是很强的老人。
他挂着一个笑脸,满脸的褶皱扭在一起,露出嘴里的八颗标准金牙。
张涛闻言,嘴角不禁上扬一个弧度,使劲憋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老爷爷,我很善良的,为了让您吃到这碗人间绝味,我可是有意少吃一点呢。”
说着,他捏紧碗沿,照着送饭的原路退回。
老人嘴角一抽,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他还是接过破碗,扔给身后保镖模样的黑衣人。
他的面部顿时晴转暴雨,眸子里荡漾着狠戾:“看来,你还没有搞清你的处境啊……你可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囚犯’!”
张涛被这记眼刀吓得一抖,但心里那种“不把自己作死不罢休”的赴死精神强迫他脱口而出地调侃:“可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知道我的处境?”
此形此景,有点像一个不怕挨打的叛逆小孩与居高临下的长辈斗嘴,故意引火上身。
面对小孩子的幼稚挑衅,在唇枪舌战中得以存活的老人并未上当,再次回之以虚假的笑容。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老人缓缓伸出两根手指,悠哉悠哉地在空中晃了晃,接着道:“一,成为我的角斗士,在战场上厮杀,至死方休……”
老人顿了顿,像是刻意给张涛思索的时间。
见张涛不为所动,他收回了手指,攥紧拳头:“二……被分解成一块、一块,变成金币流入我的钱袋子……”
“你选哪个啊?”老人挑挑眉。
张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选三。”
“哦~忘记说了~”老人干枯的双手夸张地掩住张大的O形嘴,表情浮夸地说:“选项三,现在被我一枪毙了!”
张涛刚要张嘴,老人早已预判了张涛的预判,及时补充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选项!”
老人开了二倍速地一口气说完,从腰间掏出一把M9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张涛锃亮的额头。
“三、二、一!”
“一!”
几乎在老人急促的倒数声数到“一”的一瞬间,张涛的抉择也脱口而出。
“明智的选择。”
老人眼含笑意,收回手枪,插回腰间。
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逐渐远去,紧张的气氛总算随之平息。
“愚蠢。”
黑冷的身后攸然飘来两个字,一个形容词,引人反感。
张涛还心有余悸,听到莫名传来的贬义评价,尴尬油然而生。
他遽然连屁股带脑袋地转过来,背靠着铁栏,警惕地在黑暗中搜索。
一位少年慵懒地靠在墙边,左腿伸直,右腿微曲,右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那位少年虽是仰视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张涛,但气势绝对比刚才那个易怒的小老头更有威慑力。黝黑的碎发胡乱地搭在额前,依稀能看见发缝间罩在右眼的眼罩。
“他叫毕茗,角斗场的参赛者兼受益人。江湖上称他为‘毕爷’。 ”
少年左手利索地耍着蝴蝶刀,声音很轻。
张涛还在思考哪家小朋友转到监狱里,听了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额啊?是……刚才那位老爷爷吗?”
少年的眉头一皱,声音平淡地应道:“对。”
“不过……”少年左手一扬,蝴蝶刀收回刀鞘,“你越接近他,越真正了解他,到那时,你不骂他都是万幸了。”
少年漫不经心地搭话,也不管张涛有任何反应。
张涛:你真的是自愿的吗?
少年:我被绑架了,已眨眼。
张涛尴尬地挠挠头,眼睛避开少年冷冽的视线,瞥向另一处:“小弟弟,你迷路了吗?虽然我也不认路。”最后一句变成了蚊子的低咛,也不知少年听没听见。
“愚蠢的天真。”
“他不会杀你,你完全可以从他嘴里套情报。”
“可你没有,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觉察。”
“愚蠢至极。”
少年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长串。似乎他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了毕茗逆风翻盘的全过程,而且比张涛这个当局者更有自知之明。
张涛震惊的同时,也有一点点气恼:Shift. 不到三分钟,说了三个愚蠢!我有那么笨吗?(虽然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好气好气好气!
少年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涛一眼:“你要死了。”
随后,在眨眼瞬间,少年消失得无影无踪。
透过小窗的月光重新撒在地上,若水空灵。
但圣洁的月光始终没有落在那位少年的身上。
从前是,如今是,将来亦如是。
从出生起,追光者就与光绝缘了。
“从B.P.R.D.找到你的那时起,你便以身入局,不得超生。”
“时间回溯,岁月觐见,过去与未来接轨。”
“回不去了……”
少年的嗓音近在咫尺,在仅有四平米的牢房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