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庭序北将小狐狸置于绣娘连夜赶制的软垫上点燃了熟悉的檀香,他手里还拿着一支烟枪。
他悠然地吸了一口,束缚规矩颇多,尝点烟草不知什么时候也成了他的规矩。
味道不烈,他尚能接住。
小狐狸抱着一只烤鸡啃得正香。
年游咀嚼着鸡肉往下咽,嘴馋溢出口水。
嗷呜,看来内丹在人类体内也不是件坏事,这个凡人给他做这么好吃的鸡!
他活了几百年,勤勤恳恳修炼,谨遵祖上叮嘱绝不主动招惹人类,是以他从未吃过人间的食物。
这这这……太好吃了,年游咕噜出声。
庭序北摸摸他的脑袋,吐出一个烟圈:“这么好吃?”
年游正吃得香,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毛茸茸的耳朵抖来抖去。
庭序北烟也不抽了,把烟枪一搁,点点他沾了油的鼻子,“小没良心的。”
吃了整整一只鸡,年游闪烁着眼睛看庭序北,意思不言而喻——还有吗?
他还想吃。
“这么贪吃?从前在野外没吃饱么?”这么一想,庭序北就心疼得不行,吩咐厨娘又准备了不少,把年游的肚子喂得圆滚滚的。
他办完了工,抱起沉沉的小狐狸,亲自拿帕子沾了温水擦拭嘴巴和爪子,又拿来一把梳子替年游顺毛。
当然,揉肚子也没有落下。
年游被他伺候得舒服极了,昏昏欲睡。
突地,庭序北拎起他的后肢,声音在年游头上响起:“原是只公狐狸,起个什么名好呢?”
他在沉思,年游从震惊中回神了。
大胆凡人,竟然敢亵渎他!
他蹦起来要挠人,可揉肚子好舒服,他不想动。
吃饱了不宜运动。年游这么安慰自己,放过了大胆的凡人。
“小白?”庭序北一介书生想了许久得出贫瘠的两个字。
“不好。”他自己摇着头否认了。
他继续自言自语:“不若叫喜宝?”
什么破名字。
庭序北看向小狐狸的时候看见他脸上人性化的表情。
庭序北难得沉默了,怪异地皱了皱眉,应该是他的错觉吧,小狐狸怎会……
可下一秒,小狐狸直直地盯着他,眼神俾睨,庭序北这下不认也不行了。
他笑着问:“这么不喜欢我给你起的名字,那你是有名字咯,叫什么?”
“嗷嗷。”年游大发慈悲地告诉他名字。
可惜庭序北听不懂狐言狐语。
庭序北笑了笑,“叫嗷嗷么?”
不知道戳中了庭序北身上哪个奇怪的点,他笑个不停。
拭去眼尾笑出来的泪,庭序北和年游商量:“叫宝宝好不好。”
他说:“宝宝是我的宝贝。”一辈子的宝贝,庭序北在心里补充。
这个称呼勉强不奇怪了,大宝贝的意思,挺好的。
年游呜了一声表示同意。
我的大宝贝在你身上你能不能还给我?
消化的差不多了,年游爬起来开启主要任务。
可惜他嗷呜叫唤着,庭序北半个字都听不懂。
他可怜地叫着,颇为焦急,搞得庭序北也急了。
“怎么了宝宝,吃坏肚子了?”
他眉宇浮现怒气但心念年游,抱着狐狸就要往外跑。
于是,年游不得已放弃了与凡人交流的想法,不叫了。
这样没有用。
他试了几回,这次总算死心了。
没了内丹他毫无灵力,连简单的入梦都做不到。
他把头埋进庭序北怀里,狐形连精气都吸不了,太令人惆怅了。
他瞧了眼庭序北体内运转的内丹,内丹还需要好久才能养好这个凡人的身体。
不会再快乐了,除非能天天吃鸡。
察觉怀里的狐狸不叫了,庭序北低头看去,小狐狸埋进他的怀里,看不见脸,但应该没事。
他不放心地询问:“宝宝,你还好吗?”
怕庭序北又给他弄苦的不行的药汁,年游懒散地嗷了两声。
原是想要自己抱抱他,庭序北有些生气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下次不许调皮了,我会担心的。”
毫无办法拿回内丹,年游蔫吧了,庭序北打他的屁股也懒得计较了。
“好了,宝宝,以后我去哪都抱着你。”庭序北哄兴致索然的小狐狸。
年游的耳朵快速立起来,那感情好,他不是没想过跑出去找点机缘。
毕竟这里是皇城嘛。
可单拎他离不开内丹一谈,就……完全离不开庭序北。
而且,他这身皮毛,毫无反抗之力,被猎人剥皮轻而易举。
但庭序北愿意带着他的话,他就能找到别的机缘暂时化形或者有一点微末的法力入庭序北的梦也行。
年游当即生龙活虎了,扒着庭序北的肩膀像条小狗呼哧呼哧舔庭序北的双颊。
庭序北倒也不躲,享受他的亲昵,“这么想跟着我?”
“好了,乖宝宝,满嘴的油。”
抱着年游好眠一夜,次日庭序北抱着他去上朝了。
他当然不敢明目张胆抱着,把小小的一只狐狸放在宽大的袖子里拢着手。
年游还没睡醒,乖巧地躺在里头。
朝上每日都要吵一遭,各派的大臣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为追随的皇子争取。
只有一部分中立党比较清闲,庭序北知道这是还没牵扯到他,捂着小狐狸的耳朵。
他看向吵架的大臣,眼神不是很好。
不能小声点么?吵死了。
这是平时庭序北不会有的情绪起伏。
吵架的大臣忽然语言混乱,他被庭序北看慌了,莫名蹦出一句:“庭大人,我吵到你的眼睛了?”
文武百官都沉默了。
庭序北早已换了神情,和和气气地道:“不曾,赵大人。”
何止吵到我的眼睛,你站在那里就很吵。
庭序北隐下眼眸。
老皇帝爆出一声畅笑,这是他今日朝上难得的放松:“赵爱卿,你说话小声些,庭爱卿的眼睛不会被吵到,但耳朵会。他身子不好,你担待些。”
赵明文的脸涨红,“是,微臣激动了些,可微臣也是为了陛下着想,此事交由九皇子处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