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星光微弱。
桑榆放下酒杯,回味着百里东君酿的风花雪月,怎么说呢,和百里东君这些年的经历一样,很复杂。
百里东君笑问:“我这酒如何?”
桑榆轻笑一声,幽幽念词:“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百里东君一怔,后又苦涩一笑。
桑榆摇头叹息,她没有经历过百里东君的经历,所以对百里东君如今的颓然心态,也没有资格去评论什么。
只是,桑榆还是想劝劝百里东君,余生漫长,桑榆真不忍心,百里东君就这般的熬着。
桑榆端起酒杯,看着杯中酒水清冽,轻声道:“春风,夏花,秋月,冬雪,都是风雅之景。你既用风花雪月命名,为何只在意其中的愁绪,而不去深思美景后的释怀和洒脱呢?”
百里东君干了一杯酒,自嘲道:“我竟不知这风花雪月还有释怀之意了。”
桑榆轻笑:“春暖融冬寒,秋凉降夏暑。四时更迭,万物循成。各生欢喜,随缘自然。怎会不是释然?”
百里东君又一杯酒水一口饮尽,却不再言语。
桑榆叹气,罢了,不劝了。
桑榆抬头望向夜空,此时云雾散去,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之上,皎洁明亮,银辉洒满大地。
“那日,我在幻境中看到的可都是真的?”
桑榆回神,看向百里东君,想着他的问话,轻轻点头:“自然是真的。”
百里东君神色有些落寞:“真好啊,在另一个世界里,他没有太多遗憾。”
桑榆想到另一个世界的百里东君,温声笑道:“他啊,依旧少年心性不改。整日喊着要云游四方,可惜,总被一群孩子们给缠着不放。”
百里东君想到在幻境中看到的,也不禁笑道:“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受孩子们的喜欢。”
桑榆忍不住掩着嘴偷笑:“也难为他了,至今还是孤身一人,说是看不惯我们成双成对的,和我们玩的没意思,就去混在孩子堆里当了孩子王。他性子又好,又总爱惯宠着孩子们,自然很受孩子的喜欢。”
百里东君听着心里竟有些羡慕,只是突然反应过来有不对劲的地方,不禁疑问:“他?怎么会是孤身一人?”
百里东君心惊,难道另一个世界里,玥瑶也出了意外?
桑榆也听明白了,唇角的笑意淡了些,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才道:“未遇倾心之人,自然愿意孤人一人。”
百里东君有些惊愕:“怎么会?他应该早就遇到了倾心之人了。”
桑榆索性直接点明:“你说的倾心之人,是指天外天的玥瑶吗?”
百里东君惊诧的看着桑榆:“你是知道的。”
桑榆点头:“自然知道。”
百里东君疑问:“那为何他们没有在一起?”
桑榆看着百里东君,忍不住反问:“为何他们一定要在一起?”
百里东君语塞,想起另一个百里东君,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还是会有不同的,不是吗。
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叶鼎之,没有入魔,没有做魔教教主,也没有死。
百里东君轻问:“那,另一个世界的玥瑶,过的好吗?”
桑榆摇头:“不知道。”
百里东君大惊:“她死了?”
桑榆皱眉:“不知道,我对她并不关注。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当年没有杀她,就已经是看在百里东君曾对她倾心的面子了。”
百里东君眉头拧起:“你想杀她?”
桑榆冷哼一声,不屑道:“我要杀她,便是易如反掌的事。”
百里东君想起玥瑶,便不自觉的心中生起怒气:“你为何要杀她?难道不顾百里东君对她的情意吗?”
桑榆嗤笑一声,冷冷道:“情意?是你对玥瑶的情意吧?百里东君,你难道忘了师父是怎么被天外天给逼死的吗?”
百里东君哽住,想起师父的死,心中亦有愧疚,一时神色有些难堪。
“可是,玥瑶她,她和天外天的那些人是不同的。”
到了如今,这个百里东君还在强行挽尊。把桑榆给气的在心里呸了他一声,没出息的恋爱脑。
桑榆冷哼:“在我看来,都是一丘之貉。”
“你——”
桑榆冷冷斜了百里东君一眼,百里东君脸上讪讪,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桑榆也是师父的徒弟,也是因为当初对师父有愧,所以,百里东君对待桑榆总是有一种想要弥补的心态。
桑榆也觉得自己矫情了,这个世界又不是她在乎的世界,这个世界里的百里东君想爱谁就爱谁去,关她什么事啊。
这般想来,桑榆心头的气也消了不少。再看百里东君,却没了亲近之意。
不过,桑榆还是给百里东君说起了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桑榆道:“北阙的玥氏一族,一直都梦想着有一日能复国成功。所以,当年的天外天派出不少人在江湖上搜寻天生武脉者。至于原因,我想你现在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百里东君点点头:“我知道。”
桑榆便继续道:“天生武脉,多么难得啊。可当年却出现了两位,一个是你,一个是叶鼎之。”
百里东君叹了口气:“是啊,何其难得啊。”
桑榆道:“百里东君拜入李先生门下,成为李先生的徒弟,天外天便不敢轻易对他动手。于是天外天的人又将主意打到了叶鼎之的身上,逼他入魔,诱他入局,可以说这个世界叶鼎之的死和天外天有着很大的关系,我说的可对。”
百里东君沉思了片刻,轻轻点头:“可以这么说。但叶鼎之最后明明可以回头的......”
桑榆冷笑:“回头?怎么回头?逼得他一无所有,逼得他造下诸多孽果,如何回头?就算他听了你的劝说,真的回头了。可天下人都想要他死,仅凭你一人,能保得住他?”
百里东君沉默,良久,才道:“若他真的愿意回头,我会以我的性命去保他。”
桑榆嗤笑:“你视他为你的兄弟,你怎会不知,他也是如你这般想。”
百里东君更沉默了。
桑榆叹气,她有点跑题了,但是忍不住为这个世界的叶鼎之委屈。
不过想到易文君,算了,委屈什么的,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