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那是我至今都难以忘怀的一次委托，它如同一道阴影，时刻萦绕在我的心头，让我警醒着懦弱的代价是何等沉重。

我亲身为一位身体溃烂的花街女擦拭身躯。来之前，我曾听闻过她的传闻，也对她记忆犹新。她曾是花街最受欢迎的船妓，上次远远望见她时，她轻摇着扇子，与我目光交汇的瞬间，便向我眉目传情，惹得我面红耳赤。她的美丽动人，让所见之人都为之倾心。

然而，如今的她却躺在病榻上，身体溃烂不堪。那可怕的疾病无情地找上了她，风靡一时的呕吐疗法让她的身体不住地抽搐着。被病痛折磨得毫无光彩的她，紧紧地抓住床单，口中不停地念叨着祷词。从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恶臭，让我忍不住阵阵作呕，实在不忍直视她的惨状。

我努力避开她的伤口进行擦拭，可她的身体溃烂至此，根本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我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突然，她猛地抓住我的手臂，溃烂的脸庞直逼我的脸，她凄厉地尖叫着，那声音如刀一般刺痛着我的神经。我顿时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啊！可是，我怎么变得这么难看，我怎么变得这么难看，我怎么活！”求生的本能与精神上的折磨让她痛苦不堪，她的眼珠瞪得极大，仿佛要从眼眶中掉落。接着，她再次抬头，紧紧抓住我的手臂，用凄厉的嗓音向我求救：“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救我！”

她身体上溃烂的脓液沾染到我的手臂，她的脸庞凑近我，似乎带着一丝渴望问道：“我漂亮吗？我漂亮吗？”我实在无法将她溃烂的脸与那昔日的美貌重合，我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的举动彻底把我吓傻了，得不到回应的她，用一双渴望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漂……亮……”许久之后，我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她听完后，似乎有了一些满足，那如钳子般的手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臂。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她抓得生疼。一瞬间，传染的恐惧笼罩着我，我感到呼吸困难，本能驱使我迈开腿，逃离了那里。

我走了没几步，便伏在浮桥的扶手上呕吐起来。那挥之不去的阴影让我变得浑浑噩噩。她曾经是那么美丽，究竟是什么样的疾病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可当时的我被吓得毫无思考能力，只想着尽快洗澡，将身上沾染的可怕味道和脓液统统洗掉。

我跳进了无人在意的海域，脱掉身上的衣服，用力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我把衣服塞进海水里浸泡了又浸泡，在阳光下晒了好久好久。我年少时对美女的好感，在那一刻被消磨殆尽，死亡的阴影深深地笼罩在我的内心。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再接委托，也因为当时的懦弱，不敢去打听那位女士的境况。然而，后来我还是知道了，就在我离开的那一天，被疾病折磨了 8 个时辰的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尸体也被草草包裹，扔进了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