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处湿濡濡的,不用低头去看,言冰云就知道魏无羡必然又是哭了。
总是这么一个爱哭的性子,可怎么好。
他把魏无羡搂在怀中,感受那些失而复得的心跳与温热,用手轻轻抚摸魏无羡的脑袋,轻声道:“阿羡,你……还好吗?”
其实是毋庸置疑的答案。
百里弘毅一夕得到了人,怎么可能再轻易放过,只怕无数个日日夜夜同魏无羡缠做一处,极尽鱼水,魏无羡本就纤瘦,如今搂在怀里,更觉得他愈发脆弱纤细。
“我……”魏无羡喏喏开了口,却终究一个字也说不下去。
“罢了,不必再说了,阿羡,只要你回来就行。”言冰云轻抚他的背,“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我们会顺利离开的。”
“那我母后……还有皇兄他们……”魏无羡面上茫然,声音里含了几分急促,“还有景衣,她怀孕了,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言冰云抓住魏无羡的手,要他安心:“一切有我,阿羡,百里弘毅的玉玦你可带出来了。”
魏无羡神色一僵,迎上言冰云恳切的目光,良久,才轻声道:“我……我没有。”
“他看的紧,我寻不到机会。”
他生平第一次撒了大谎。
百里弘毅毫无防备的把玉玦丢在衣褥之上,哪怕只要轻轻伸手,就可以拿到了。
他没拿。
言冰云眼里有片刻黯然,须臾,还是温声宽慰道:“罢了,他心性多疑,一旦设防,阿羡拿不到也没事,景衣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去换了宫服,我们即刻就走。”
“即刻?这样快?”
“他随时会发现,现下只怕要争分夺秒,我们走。”
马车停在庭院外,一隅小帘揽住,言冰云牵魏无羡上了马车,一路往城关而去。
进了车厢,他才能好好的打量魏无羡,一别数月,只觉得魏无羡一张脸愈发瘦削,睫毛轻颤,面色苍白,同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言,却添了几分无助脆弱,让人只想要捧在手心里细细呵护。
这样美的风景……却落在百里弘毅手里,落在他手里那么多日,那么久。
言冰云轻轻牵住魏无羡的手,魏无羡身子一颤,抬眼却见言冰云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你瘦了好多。”
他难堪地别过脸,低声道:“是吗?”
“阿羡,别总是藏着掖着,不同我说。”
在温室受尽宠爱长大的小太子,哪怕受了点小伤都要红了眼眶,可倘若有真正的什么伤痛,却绝口不肯提,从前百里弘毅身死如此,如今亦是如此。
“他……其实没有对我怎么样。”
“我不信。”言冰云沉声道,“你可知道我有多怕,怕你被他折磨而死,阿羡,我得知他母妃死时,有多怕你会被他一怒之下牵连而死。”
魏无羡那一双如鹿般温润的眼底有片刻的懵懂:“什么牵连?”
“他母妃同我有什么关系?”
言冰云神色一僵,竟是止住了嘴。
“你不知道,他没告诉你。”
魏无羡只觉得浑身像是突然坠入冰窖,那日百里弘毅如此神色难过,那样强硬的要他为淑妃上香,逼他就范。
心底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惊的他浑身发冷。
“他没有……他说她病逝了,他说……”
“病逝?”
言冰云像是觉得可笑一般,把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牵机药发作时,浑身七窍流血而亡,他告诉你那是病逝?先皇以此药控制他母妃,牵制他不要轻举妄动,可他却罔顾淑妃死活,倾巢而攻向大魏,你说她病逝了?果真可笑。”
脑中轰然一炸,魏无羡像是被抽了一缕魂魄,只觉得混乱一片,“我父皇……牵制他?”
他父皇知道百里弘毅没死。
也知道百里弘毅就是百里弘程。
为什么瞒他,为什么要给淑妃下药?
淑妃身死……是因为他父皇。
魏无羡脑中一片大乱,只觉得像是什么也理不清楚了,他正要再问,马车却忽而猛然一颤,直直地往前栽去,言冰云一惊,下意识的扶住魏无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