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盯着这玉玦看?”
这话犹如如雷贯耳,魏无羡浑身一激灵,才惊觉自己方才怔怔发了呆,他抬头看百里弘毅,心下慌乱无比,却见对方依然神色温和,还把那玉玦取在手心,在他面前展示:“这是北宫世代通传的……成色和质地,也是一等一的好,不过阿羡自小见的金玉珠宝也不少,想必也不会格外少见。”
“我……倒从没有见过蓝色的玉,觉得很新奇罢了。”
百里弘毅抬眼看一看魏无羡,眼中思绪无数,唇角却微微扬起一点弧度:“不奇怪,这是北朝才有的,况且格外稀有,就那么几块,还耗费无数人心血去采来雕磨。”
“很漂亮。”良久,魏无羡才轻声答说。
百里弘毅却忽然笑了,把那玉玦合在手心:“原来阿羡喜欢这个。”
魏无羡摇头:“也没有……也不是特别喜欢。”
“你从不跟我说喜欢什么,能让你多看几眼也不错,明日,我便要人去库房里选最好的,命人细细雕了,给阿羡拿来把玩。”
魏无羡的确没有特别偏爱的东西,他性子随和,只觉得什么都好,什么都愿意分一分目光,却从来点不出一两眼尤其爱的。
此时听百里弘毅这样说,他却也摇摇头:“不用这样劳师动众,我不过随口一说好看罢了……你手里的,看一看开了眼就好了。”
百里弘毅却把那蓝田玉玦随意置在一旁,“只不过……这个便罢了。”
他轻轻抚弄魏无羡的脸,直到小巧圆润的耳垂,顿了顿,继续道:“这一块……比别的重要。”
他低着头,连声音也压低了,喑哑着嗓子在魏无羡耳边道:“这是军符,有了它,只要是北朝士兵,都不得不从令。”
魏无羡心口一惊。
军符?
可言冰云只字未提这个……难不成,他也不知道这玉玦重要至此,可以号令三军?
他心跳的极快,总觉得百里弘毅像是知道点什么,却又寻不来踪迹,他踌躇半晌,才喏喏道:“这样重要,怎么跟我说了。”
百里弘毅望着魏无羡一双温润柔和的言,静默半晌,才道:“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瞒你什么。”
他轻轻揽着魏无羡的脑袋,贴着魏无羡的额头,感受那一点温热:“阿羡,前些日子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有什么的东西,被套在手腕上,细细的,凉凉的。
魏无羡满脑子空白,良久良久,才听百里弘毅在他面前,继续温声陈白。
“做我的宸王夫,好不好?”
他一向沉稳的声音里,竟也掺揉了几分颤意和小心
百里弘毅为魏无羡戴上了一只鎏金花环。
这是北朝历代皇后的东西……北帝奄奄一息,不日便要驾崩,他早前便要人取了这对手镯,却嫌那样式太秀美小巧,实在配不上魏无羡那一只手,要人重新仔细雕琢,镶上最好的珠玉,如此多日,才送回百里弘毅手里,来到魏无羡手中。
百里弘毅从不肯轻易送魏无羡什么,他这个人,若要送了什么,也必得是最好的……旁的,他只觉得若是给了,当真是玷污了他的小殿下。
宛若对着神明一般,虔诚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奉上,才能与之相配,不要他掉了浮华纤尘。
魏无羡就那么傻傻的愣在那,半晌说不出话。
什么宸王妃?
这是什么意思?
魏无羡有什么话堵在嘴里,马上要脱口而出。
他想问百里弘毅是否对他有一点真心,是否真的喜欢他,而不是徒来兴致,虚言动口。
可问了又能怎么样……他们之前,永远不会有相并肩的一天了。
就连如今彼此的关系,都充斥着阴暗与背德,百里弘毅关着他,一朝太子,沦落为阶下囚,还同始作俑者日日缠绵。
他怕极了百里弘毅,却发现自己竟然可怕的沉入这一日日的缠绵,甚至几欲忘了他父皇,忘了家国。
可怎么能真的忘呢?
他与百里弘毅……永远没有可能,永远。
他脑中一片乱,却听百里弘毅温声道:“好好想,我愿意等。”
那声音太温柔了,仿佛年少时期无数个让他心猿意马,埋在心底细细品味的,属于那个体贴温和,叫他心动的弘程。
魏无羡颤了颤,忽而闭上眼,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仓皇而小心翼翼。
“好。”
就这么一晚上,他就这么骗自己一晚上。
明日……他就要做起那个担着责任的太子殿下,要狠着心,从百里弘毅身边离开。
这么多日的旖旎,终究是他自己噩梦同美梦交加,早该散了。
就这么放纵最后一次,他谁也不是……他只想跟着百里弘毅。
亦或者说,沉迷于那个残暴无情的宸王殿下,最后的一点温柔,蕴着从前的影子的温柔。
他闭着眼,主动吻住百里弘毅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