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百里弘毅就不让人拦着魏无羡了。
北国宫廷修筑秀美景深,想来是魏无羡会喜欢的,他愿意放魏无羡出去,却只听闻魏无羡独自一个人坐在庭院长廊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外面于魏无羡而言那样陌生……其实即便百里弘毅不拦着他,那外头也是陌路。
夜晚明烛摇晃,魏无羡坐在床边,让百里弘毅一点一点的除去他的发冠……
对于这样普普通通的小事,百里弘毅却显得格外有耐心,非要亲手摆弄那些东西,要魏无羡的一点一滴都染上自己的气息。
“今日怎么坐在风口,平白吹了一下午的风?”
魏无羡想了想,回说:“我不冷……还好的。”
随着最后一个动作结束,一头长发倾泻而下,魏无羡被百里弘毅从后拥入,声音里不无怜惜:“别不敢出去,你是我的,旁人不敢欺负你,从前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明白吗?”
只要魏无羡不想着离开他,他就还愿意捧着他宠着他,要魏无羡比从前更娇贵精心。
魏无羡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再不言语了。
百里弘毅就端起魏无羡的脸,轻柔的吻住那张粉润柔软的唇。
“殿下……”
魏无羡已经不是太子了,没有人再喊他殿下。
可百里弘毅却执着于这样唤他,尤其是在魏无羡几度红着脸时,他便一声一声的轻柔缱绻,含着无数的爱意唤他殿下。
魏无羡轻轻颤了颤身子,随后闭上眼,主动承住百里弘毅的吻。
有的时候,他能从那无数的黑暗影子中,找到一点点光明。
属于百里弘程给他的光明。
彼此之间的关系被百里弘毅牵起一条平衡的线,互相维持,谁也不去松手,日渐缓和。
午夜梦回时,百里弘毅数度惊醒,却见魏无羡安静的趴在他枕边,睡颜安逸又宁静,他就松一口气,紧紧的将魏无羡搂在怀里。
属于他的太子殿下。
等那些事情尘埃落定,他就要牵着魏无羡的手,要魏无羡做他的宸王妃,再也不离开他。
可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次日内廷紧急传了数道折子,将百里弘毅的幻想尽数毫不留情的倏忽打散。
那年轻宫人跪在地上,颤声禀道:“魏国太子妃……她确已怀孕了,如今已是五个月大,瞒无可瞒了。”
言景衣被关押在偏室中,忍着这个巨大的秘密数日,终究月份渐渐大了,再也无法瞒住。
合宫安静肃然,她靠在床侧,将手伸给御医把脉,一身墨衣的宸王殿下,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
“殿下……此女确实已经有孕五月有余了。”
百里弘毅蓦然睁开眼,垂眸清扫御医,神色幽深,良久,才道:“很好。”
他站起身,忽然撩开床缦,言景衣惊呼一声,吓得往后一颤,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宸王那张俊美冷然的脸,那脸上现下正带着几分冷意,毫不留情的扫视他。
“你胆子倒是大。”
言景衣一惊,已然明白百里弘毅在说什么,慌忙俯身求饶道:“不是的,宸王殿下,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没有半分虚言!”
“那夜是殿下……殿下醉了酒,才拉我到殿内,我同他是夫妻,原也不忌讳这些,于是……于是就……”
“夫妻?”百里弘毅兀自重复了一遍。
她也配吗?
他的视线落在言景衣那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上,再停在微微隆起的小腹处。
魏无羡的孩子,在这这个女人的身体里。
倘若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结果了言景衣,魏无羡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拦路虎。
百里弘毅的眼神太过冷静可怕,没由来的叫言景衣觉出几分危险,她浑身一颤,只想先保住性命。
忽然上前苦苦拽住百里弘毅衣袖,求道:“求宸王殿下……哪怕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也救一救臣女,求殿下……啊……”
却见百里弘毅倏忽站起身来,甩开言景衣的纠缠,冷声道:“看好她。”随即转身大步而出。
他不信言景衣。
哪怕言景衣言之凿凿,可他的感觉不会错,魏无羡于情事上那样懵懂无知,无论如何不会是主导此间事情的人。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天晚上,魏无羡伏在他腰间,一字一句求他信自己没有和旁人有过。
他是有过犹豫了。
魏无羡太干净了,就像一张纯洁的纸,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被自己引着牵着,往纸上添浓墨重彩的一笔,况且……他从来撒不了谎。
哪怕一点点小小的谎言,也能让魏无羡心虚无比,连眼睛都不敢直视,根本瞒不住人。
所以他那天,几乎要相信了。
百里弘毅攥紧衣袖,眉目间一片冷然。
他要听魏无羡跟他说。
哪怕魏无羡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我没有,他也愿意……愿意信一信他。
“什么,这不可能……”
魏无羡倏忽站起身来,脸上一片错愕茫然,脱口而出道:“不可能,我没有和她……”
话音骤然停下,魏无羡神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