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朔不说话,封禾亦是沉默,宁珞只能看向三尊者,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语气近乎哀求:“师父,这不是真的……对吗?”
三尊者不忍看她的神色,叹息一声:“阿珞,为师此刻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让你留下了宁荷。”
……
宁珞沉默了。
九年来,与宁荷的每分每秒仿佛都还历历在目,她的笑,她的温柔,她的单纯,她糯着声音喊她“姐姐”时眼睛里的光……
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可是她不是告诉自己她只是一个自修成形的荷花妖吗?
封禾不忍看她此刻的模样,默默退了出去……他又何尝能够接受这件事情?
“她……现在在哪?”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
无论如何,她要见到宁荷,在宁荷没有亲口承认之前,她不信。
“死了。”轻飘飘的两个字瞬间撕碎了她所有佯装的镇定。
宁珞一张小脸顿时煞白煞白,灵动的美眸也刹那失去光彩。
二、三尊者也惊了一惊,他们和封禾都还不知宁荷已死的消息。
宁珞眼圈发红,声音却染上了一股狠意,一字一句都仿佛从齿缝里迸出来:“是谁,杀了她?”
大尊者冷淡地看她一眼:“那等魔物自有取死之道,你若真是我思玄苑中的弟子,此事便休要再提。”
“她是不是魔还轮不到你来胡说!你杀了她,我便杀了你为她报仇!”宁珞双目发红,戾气渐生,往日总是笑吟吟的模样变得陌生而怕人。
宁朔心道不好,连忙立掌为刀落在她颈后。
宁珞本就疲累,并未多作抵抗便倒在了他怀里。
“刑罚弟子听令,”大尊者负手而立,“拿下叛徒宁珞,关押禁牢,任何人,没我命令不得探望。”
“是!”那十来个刑罚弟子齐声应道,然后围住了宁朔兄妹俩。
“谁敢动她!”宁朔眉目生冷,语气强硬。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二尊者也看不下去了,“阿珞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那小徒儿说她勾结魔族这等无稽之谈你也信?”
大尊者冷哼一声:“君伶说的不错,她为了那个魔人妄图杀我,便已是大逆不道。为何抓不得?”
复又伸手化出黑色符咒,一道一道地落在宁朔身上:“至于你,去八汶洞好好反省反省,你真是太令为师失望了。”
宁朔因为护着宁珞,躲闪不及,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抵抗,顿时便被束缚得不能动弹,缓缓升上了空中。
刑罚弟子立刻上前几人将倒在地上的宁珞架起。
三尊者看着眼前的一切,压抑着怒火:“你要把宁珞如何?”
大尊者看着他,冷然道:“这你就别管了,教导无方,你也该反省了。”
“大哥,”二尊者无奈地看着他,“阿珞怎么说也是老三的弟子,莫要伤她。”
大尊者终究也是不愿对他二人得罪太过,便微微颔首算作答复。
“走吧。”二尊者拉着三尊者离开,“这件事情毕竟是阿珞理亏,过几日我们再来把她带回去。”
三尊者紧了紧拳头,最终也只能看着宁珞昏迷了还犹有余怒的素净脸庞心下歉然。
阿珞,此事师父也帮不了你了,但望你醒来后能多多冷静吧,莫要再出什么乱子了。
宁朔看着离开的两人和被带走的宁珞不禁颓然。
他以为自己的仙术已然足够好了,却还是不够,不够……
他被黑光缠绕着送进了八汶洞。
八汶洞在思玄山的最后方,人迹罕至,若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可能几年都不会有人走动,若是心性不坚者来到这里估计不用多久就会被逼疯。
不过对于宁朔来说却是刚好。
从今日此刻起,他要变得更强。
—————————————————
宁珞是被兜头一盆水给泼醒的。
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伸手抹了一把脸上不住淌下的水珠,带着怒气看向眼前的人:“谁!”
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露骨的讽刺笑意撞入了她的眼眸。
“怎么,死了妹妹就失心疯,不认识我了?”君伶娇艳的红唇轻启,吐出的却是恶毒至极的话语。
宁珞忽地安静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君伶也没法看清她的表情。
虽说她早有准备,进来前已经让人封住了宁珞的仙力,但此刻那种骨子里透出的悚意却让她有些不安。
怕她什么!
君伶有些气恼自己的心虚,故意重重一脚踢在了宁珞的手臂上:“怎么不说话?哑了?还是怕了!”
宁珞慢慢抬起了头。
君伶在看清她的眼睛的那一刻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了几步。
宁珞的眸中散逸出丝丝缕缕的血雾,眼神中的恨意仿佛要将眼前的人撕碎。
她平静地开口:“是你吗。”
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我……我怎么了!”君伶色厉内荏地警告道,“宁珞,我劝你别太嚣张!不然有你好受的!”
宁珞却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又笑了:“阿荷放心,姐姐这就为你报仇。”
君伶心中的不安骤然放大,她在对上宁珞眼神的那一刻,尖叫一声,近乎狼狈的向外跑去:“来人!……”
她感觉此刻的宁珞竟像换了个人一般!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宁珞虽然被封了仙力,但多年练剑身手还是极好的,只消一个大跨步上前,便扣住了君伶的肩膀。
君伶感觉到她手中力道透出的杀意,不禁有些慌了。
她强装镇定地半转过头,冷哼一声:“宁……宁珞!你此刻不过一介凡躯,你真以为你能为那魔人报仇?!”
“你试试……”宁珞眉心淡得几乎难以发现的银色风纹忽然大放光芒,一股冰冷的锐意来到了君伶的颈间。
君伶顿时不敢动了,脸色煞白:“宁珞,你……你可别乱来……我要是死了,师父肯定也会杀了你……啊!”
她话音未落,膝盖便被重重一踢,她疼得眼泪都冒出来,跪在了地上。
“磕头,谢罪。”宁珞冷冷地收回了攻击。
君伶偏过头去看她一眼,宁珞此刻发梢还在滴水,黑发贴在素白的脸上,不显柔弱却反多了几分冷冽。
君伶打了个冷战,低头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