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
宁珞在朦胧中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睁开眼睛,眼前却迟迟无法恢复清明。
“……唔,是谁?”她难受地皱起了眉。
“丫头,是我啊,封禾。你怎么了?是哪里不适吗?”
明明是很熟悉的声音,她却硬是分辨不出来。封禾?似乎是熟悉的名字啊……
封禾擦拭了一下她额头上涔涔的汗水,心焦地准备往外跑。
他是在听到宁珞的惊呼以后赶紧从自己房中跑过来的,他的房间就在她旁边。不过他过来之后宁珞便没有了声息,仿佛刚刚那声惊呼只是他的错觉,正当他打算离开时,她却开始发出低低的啜泣声,尔后便冒出涔涔冷汗。
看来得赶紧找到三尊者才是,丫头的身体似乎出了什么变故。
可是,下一瞬,他的身影便定格在了原地。
一个蓝衣的高大身影凭空出现在了房间里,他戴着银色的半脸面具,露出的另外半张脸是令人惊艳的精致,流逸的眉,冷峻的眼,挺直的鼻,紧抿的薄唇,犹如造物主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却看也不看封禾一眼,径直来到宁珞床边。
他看着宁珞,冰封的神色似乎和煦了些,唇角更是露出淡淡的笑意——他沉睡许久未出,她已经长这么大了。
缓缓蹲下身子,他伸出手轻柔地理了理她被汗水沾湿的头发。不过是入了她梦中,带她重历了一遍以往的部分记忆罢了,她竟是魇住了般。
看来是有人在她身上下了禁制。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担心,只有有些讶异。
这人间,竟也有能看穿她神身的人在,不过从那人在她身上下禁制一事来看,此人并无恶意。
这禁制会让她无法在实力到达一定境界之前通过神识忆起过往,这对于她的修炼的确是利大于弊,但若是在此期间要她去回忆以往的事情,她便极容易陷入梦魇,难以摆脱,甚至入魔。
此前她能在梦中通过神识梦见到他,想来是这下禁制的毕竟是人类,对于神的能力还是了解不够吧……不过她从未在梦中看清过他,说明这禁制还是有些用处的。
如若不是有他强行入梦,这禁制便是单单为了她好,毕竟修炼时出现心魔是极为可怕的。
可惜,他醒了,他必须要让她回想起以往,这不仅是他的心愿,也是她此前的千万次叮咛嘱托。
如此,便只好擅自解了这禁制。
他疼惜地抚了抚宁珞有些苍白的小脸,掌心纯粹浩荡的蓝光便借此丝丝点点地浸入她皮肤中。
禁制下在她的脑海中,想要解除也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
他脸色渐渐也有些苍白了,当年那一场大战实在是伤他太深,后来的浩劫又几乎撺掇了他所有的生命力,如今的他,不过只有散仙般的实力罢了。
但即便如此,也是要比这个下禁制的凡人好上一些的。
不多时,宁珞的脸色渐渐重新变得红润,呼吸也平复下来,眉目舒展,似乎很是舒服。
蓝衣男子却捂住腹部闷哼一声。
仙力耗费太多,似乎有些压制不住伤了……那个下禁制的人,倒是很有几分实力。
不过更好,如今他还无法走到明面上来,有越多强大的人保护她,他便越安心,而这个强大的人类显然是爱护她的,这样便够了。
“等你长大,我会光明正大地来寻你。”他又一次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然后起身走到封禾面前。
封禾只是被他定住了身,并未封闭感知,所以他此刻所做的一切他都目睹了。
他开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潜意识里却认为他不会伤害宁珞。
最后果然是这样。
“这位小友,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对……宁珞,没有恶意,”他顿了顿,续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无论是对谁,都不要说出我的存在,包括她。”他说到这回头看了看似乎重新陷入熟睡的宁珞。
封禾有些迟疑。
“我知道,你没法立刻就信任我,但是我有自己的苦衷,而我对她更是没有半分不利,这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青年伸出手在他身前一晃,封禾身上的仙术顿时解开,“不管你信不信,她于我,是比命还重要的,我只会帮她。”
封禾看着已然解除了痛苦宁珞,略微挣扎后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我不会把你的存在说出去的,但是珞珞但凡有一丝不对劲,我就不会再为你保密。”
青年微微颔首,身形却慢慢虚幻起来,直至完全消失在房内。
“他不会是仙人吧……”封禾呆呆地楞在原地嘀咕着,似乎忘记了宁珞的存在。
直到有微弱的窸窣声响起,他才仿佛回神般一个激灵:“丫头,你醒了!”
他匆匆来到宁珞身边扶起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等了半晌却不见宁珞回答,他不禁心中一紧,却看到宁珞有些呆滞的目光渐渐聚焦。
“封禾,我好像,又做了那个梦。”
封禾看着小小的女孩因为茫然而无神的眼睛,心下大为难受。
这些年来,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一向乐观骄傲的她何曾露出过这种脆弱的神色?她的梦中到底出现了什么,能如此牵动她的情绪?
他不会安慰人,只好揽住她细弱的肩,表示了自己永远都在的意思。
宁珞眼前,梦中的一幕幕似乎还在不停地反复,那个大哥哥浑身是血的模样,为什么让她这么难过……
不对不对!宁珞,这只是个梦而已!
她用力摇摇头,想把那些似乎并不属于她的情绪甩出脑袋。
“走吧,天也将要拂晓,我们可直接去研武台,今日可莫要再迟了。”宁珞率先对封禾露出一个笑容,以示自己无碍。
封禾见她笑了,便也长长松口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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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玄苑某处主峰上,一个着月光流水般银白色衣袍的男人闭着的眼眸忽然睁开。
“怪事,禁制被解开了?”
他默默感受了一下,忽又闭上了眼睛:“罢了,解开便解开吧,与我何干呢?”
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