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已经聚齐了,唐山海和徐碧城坐在桌边,他的一只手自然地放在自己的下腹部,恰好挡住失去纽扣的那个位置。钱秘书、柳美娜及机要室张主任、总各科中科长等均在座。
钱秘书见柳美娜打了个哈欠,便问:"昨天晚上你们打麻将,散场都快两点了吧?"
柳美娜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说:"打得晚不要紧,关键还输钱。困死了,想出去买杯咖啡也不让,这处里到底出什么大事情了?"
钱秘书说:"好像是抓了个人,处长怀疑有内奸。"
柳美娜依然没精打采,"咱们不就是混口饭吃吗?成天疑神疑鬼的,有意思吗?"
柳美娜话音刚落,陈深便喝着格瓦斯晃荡着走进来,直接在徐碧城和唐山海的对面位置上坐下。
刘科长接上唐山海的话,"现在国共合作时期,最怕他们联合起来,内部渗透,防不胜防啊。"
美娜问:"今天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唐山海看了一眼陈深,把问题抛给了他,"陈队长跟毕处长最熟,他应该比咱们都先知道吧?"
陈深笑笑,"看来唐队长还不了解我。"
柳美娜也笑了起来,"陈队长呀,哪家舞厅的小姐舞跳得好,他是知道的。处里的大事小事吧,他永远最后一个才知道。"
陈深笑意更深,"还是美娜最懂我。"
就在众人大笑时,毕忠良进入了会议室,而毕娉婷紧随其后。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毕忠良站到了会议桌首,扫了一眼所有人,语气严肃,"在向诸位传达今天的会议内容之前,首先请各位起立。"
柳美娜、钱秘书等人虽有不解,面面相觑,但仍迅速起立。陈深看了唐山海一眼,也站了起来。唐山海手摸着衣襟,感觉到毕忠良的目光正在望向自己,也缓缓站了起来。唐山海知道,毕忠良和刘二宝的目光全在自己手上,所以他直接放下了遮挡住衣襟的手,衣襟上纽扣完整,一颗不少,毕忠良不禁略感失望。
毕忠良移开了目光,缓缓说道:"我怀疑我们的转狱行动计划被内部人员泄密,从刚刚抓获的一名军统飓风队成员口中我们获知,他们有内应。从现在开始,所有与转狱任务有关的人员,要统一接受调查。"
第一个接受调查的就是徐碧城。她走进谈话室,看到毕忠良坐在桌后审视着自己,显得有些紧张。毕忠良面无表情,一指前面的椅子让她坐,刘二宝在一旁,拿着纸笔随时准备记录。徐碧城坐下后,毕忠良开了口:"例行公事,问几个问题而已,你只管照实回答。"
徐碧城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好。"
毕忠良问:"今天上午陈深离开行动处,去执行转移囚犯任务之前,你见过他吗?"
徐碧城一愣,低头轻声回:"见过."
毕忠良继续问:"你们当时说了什么?"
徐碧城低头绞着手指,"没什么,闲聊了几句。"
毕忠良看了徐碧城一会儿,"那你还记得都聊了些什么吗?"
徐碧城有些迟疑地说:"闲话家常。我们……聊到了毕小姐,她现在是我的邻居,她很热情。"
毕忠良问:"还有别的吗?"
徐碧城似乎目光闪烁,都不敢看毕忠良,"没了吧,当时他正急着出去。"
毕忠良听完徐碧城的话,沉默不语,目光却一直在审视着她。就在徐碧城以为还要继续受到盘问时,毕忠良忽然让她离开了。徐碧城离开后,进入谈话室的是唐山海。
唐山海在镇定自若地回
柳美娜只进去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她告诉毕忠良说,她中午的确出去过,因为要去一个开银行的朋友家里吃饭。毕忠良看着柳美娜问,要是他让人找那些朋友证实一下,她会不会介意。柳美娜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笑着说无所谓,只是下午朋友一家就出发坐船去香港了,等他们到了香港再联络自己,怎么着也得几天后了.柳美娜说完,毕忠良就沉默了,在柳美娜走后,毕娉婷对毕忠良说“从侧面表示,柳美娜是有嫌疑的,因为目前没人能证明她的说辞。”
最后一个进入谈话室的人是陈深。他跷着二郎腿坐在毕忠良面前,看着他笑。
毕忠良敲了敲桌子说:"笑啥,小赤佬,给我老实点."
陈深放下二郎腿说:"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毕忠良看着陈深说:"对你我还用问吗?应该交代的,自己交代就行。"
陈深瘪了瘪嘴,"我能不能先知道发生了什么?"
毕忠良说:"有人想劫囚。"
陈深故作诧异地说:"劫囚?我怎么没
碰上?"
毕忠良解释说:"因为发现我们有埋伏,他们改主意,临时又不劫了。"
陈深瞪大了眼睛,质问说:"你有埋伏?这么说你事先知道有人要劫囚,那你还让我押送?"陈深看毕忠良一时无言以对,又哼了一声说,"我回去一定把这件事告诉嫂子,看她怎么收拾你。"
毕忠良耐着性子解释,"派你去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陈深问:"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毕忠良有些不悦,"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陈深瞥了刘二宝一眼说:"二宝,你能出去一下吗?"
刘二宝一愣,看了毕忠良一眼。见他点了点头,刘二宝便把钢笔盖上笔帽插入口袋离开了。刘二宝一离开,毕忠良就问:"你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
陈深两手一摊,竟有些无赖状,"这差事我不干了。借点钱给我,趁早开个剃头铺子是正经我手艺不错,这你是知道的。"
毕忠良笑了,"还使上性子了?"
陈深反问:"你信不过我,我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毕忠良看着陈深胡说八道的表情,"谁说的?要是连你也信不过,整个处里,包括76号总部,还有谁是我能信的?"
陈深悲哀地看着毕忠良说:"你看你活得多累,嘴上说信我,背地里又让人盯着我。"
毕忠良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你知道,处里有些人为了表示对我的忠心,总爱打探些小道消息来告诉我,其中当然也有关于你的。不过我自有判断,你不用担心。"
陈深摇了摇头,"我不担心,我就是觉得累。这样你累,我也累。"
毕忠良忽然笑了一下,笑容里竟有些嘲讽。他说:"人活着总是累的,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陈深看着毕忠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但你我之间,实在无须累到这个程度。直说吧,你需要我提供什么信息?"
毕忠良想了想,直接说:"我想知道两件事。第一,在你离开行动处之前,徐碧城跟你说过什么。"
陈深将之前与徐碧城套好的话说了出来,"她向我抱怨说,唐山海最近总往乔家栅跑,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希望我能帮她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