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
此剑要定的,就是边境风波!
钟北尧目光如炬,紧盯格日勒敖敦巴特尔三人,只等时机到来,即刻出手!
辰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附在钟北尧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钟北尧眉头蹙起,却又很快舒展,冲着他摇了摇头。
辰影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再次退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天地间忽然起风,一场雪毫无预兆地落下,原本秋凉之风倏然变为了呼天号地的凄厉冬风。
凛冽刺骨。
人的眼睛被风雪所迷,猎场中的猎物匆忙奔逃,返回巢中欲要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雪。
格日勒三人立刻勒马提缰,座下马儿惊惶不安地在风雪中来回踏步。
“为何突起风雪?”格日勒身上落满了雪花,刺骨的寒风很快就将他们身上的温暖带走了。
“那些人去了哪里?”巴特尔吼道。
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中独自乱闯,但此刻风雪遮眼,对猎场环境并不熟悉的他们立刻就找不到返回的路了。
“并未跟上。”格日勒平静说道。
他们出身卑贱,哪怕受北越王重用,他们也根本没有指挥那些人的权力。事实上,他们若是真的时时刻刻紧随身侧保护,格日勒反而要怀疑他们心怀恶念。
可现在,他们需要那些人,那些人却不知在哪里。
格日勒握紧了手中长弓与利箭,一双眼中迸出锐利的光,不断巡视着周遭。
“铛——”
只有风雪呼啸的寂静中突然响起了金石交加之声!
敖敦彻声,“何人偷袭!”
来人一言不发,黑衣黑袍,黑巾蒙面,手中拿着的是他们北越独有的沉重弯刀。
格日勒一颗心直直下沉。
“我等乃王上重用之人,来者是谁,不怕王上问罪于你吗!”巴特尔同样受到了攻击。
只是可惜,来人始终不发一言。
他们箭术超群,最擅长远攻。
只是可惜,内功不到家,横练功夫更差,根本就扛不住这些黑衣人的攻势。
不过一时半刻,三人身上已经全都见了血,呼吸急促粗喘,血腥气合着风雪凄凉,只觉浑身上下仿佛都要冷透了。
哪怕这些黑衣人不要他们的命,他们怕也撑不到获救了。
“杀个人磨磨唧唧的!”一道声音比风月还冷,骤然自一处刁钻角落跃出,一剑直取敖敦后心——
血喷溅出来,落到地上,很快就成了一朵朵艳红古梅,又很快被新的雪花覆盖,重新变成银茫一片。
不过瞬息,敖敦已死!
“格日勒!”巴特尔声音已经低弱了许多。
格日勒和他背靠背,他此刻的情况并没比巴特尔好多少,费力咽下一口因肺腑激荡而涌上的血,“这些人,不是北越人!”
那柄剑,来自大雍!
巴特尔终于腾出手抽出腰间弯刀,听到格日勒的话时眼角抽搐,双手紧紧握住弯刀刀柄,声音嘶吼喑哑,“来啊!大雍人!让北越的勇士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
“你没那个资格。”一道女子声音于雪中飘忽东西,时高时低,环绕八方,却震的他们肺腑瞬间震荡,一口鲜红的血当即喷出!
巴特尔深吸一口气,“大雍的北燕王妃。”
大雍人,女子,实力如此高深,他只接触过一个这样的大雍人。
环佩叮当,步履轻盈,红衣雪袍的女子系着一领温柔的披风,脖颈间一圈细腻柔软的兔绒让她免受寒风哪怕一丁点的侵袭。
手中一柄剑仍在滴血,血点落到地上,转瞬被新雪覆盖。
“本妃杀你,是你的荣幸。”
“呸!”巴特尔粗鲁地啐声,“北燕王呢?莫非是被我们三人吓破了胆子,竟然让一个女人来给他报仇!”
“都说你们大雍人骁勇,我看也不过如此!”格日勒紧跟着说道。
林云疏眉眼不动,秀发如云挽起,雪落到上面,衬得她更像是天上仙子偶落凡尘。
“王爷,有人说你畏惧呢。”林云疏突然笑出声。
“本王正需要王妃保护。”钟北尧看着许久不见的林云疏,漫步向她走去。
“北燕王?你没死?!”
钟北尧随意一摊手,“蝼蚁安可撼树。”
他只是有点担心林云疏着了风寒,回头闹病。
玄黑大氅被辰初双手捧上,钟北尧抖了抖,细致妥帖地为林云疏系上,“我来就好了,大冷天的你也不怕冻着自个儿。”
林云疏垂眸看他手指翻飞,轻哼,“本妃乐意!”
林媚:……
主子,不要嘴硬。
当着他们的面,北燕王竟敢如此随意,如此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巴特尔和格日勒眼中几乎要喷火了!
这是对他们的羞辱!
北越战士,可以战死,绝不受辱!
只要再等等、再等等,保护他们的人察觉不对,一定会很快赶来的。
王爷为王妃穿好大氅,终于有空搭理这两个人了。
平静地看了眼地上敖敦的尸体,钟北尧饶有兴味地看向这两人,“你们在等那些人吗?”
格日勒脸色骤变!
“啊——”林云疏恍然想起了什么,“忘了说了,那些人,恐怕已经先下去等你们了罢。”
做事要彻底,她怎么会放过那些人呢。
“算了。”林云疏从林媚手中接过精致小巧的手炉,里面的炭火暖和极了,“交给他们处置,钟北尧,我累了。”
两个掀不起风浪的蚂蚱而已,她亲自出手可真是给了他们泼天的脸面。
百无聊赖地准备离开,格日勒倏然出声,“北燕王,你想知道当初你爹你二叔是怎么死的吗?”
“你知道什么?!”林云疏只觉得身侧人脚步骤顿,身形如风,眨眼已经到了格日勒面前,单手掐在了他的咽喉,目光如刀。
格日勒只看着他,“北燕王,你忠于你们的君主,你们的君主却始终想杀了你们。”
咽喉被掐住,他说得很费力,可吐字清晰,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风雪在瞬间停止,天地间一片茫然寂静。
钟北尧双目泛上赤红之色,“你、再、说、一、遍。”
“自欺欺人,”格日勒讥讽一笑,“北燕王,真是可笑,你比我们这些奴隶还要可笑!”
“你也说了,你只是个奴隶。”林云疏冷声,“我如何相信你们不是在挑拨离间?”
“永安九年十一月初八,北燕王收到东北急报,北越南下袭边,掳走女子幼童数百人,虐杀青壮男子近千,碧绿如洗的碧漩江水一片血红,三天才褪去血色。” 钟北尧脸色更冷。
林云疏瞬间明白,格日勒说的都是真的!
“那场袭边,本就是做戏,送到王府的急报,自然也是假的。”
仿佛一道惊雷响在耳畔!
“哈哈哈——”格日勒看着钟北尧脸色骤变,心中畅快,丝毫不顾旁边巴特尔的死活,“北燕王,你杀了我啊!”
林云疏心知不好,星眸一眯,杀意无遮无掩地流露出,手中三尺青锋提起,“格日勒,你最好祈祷你说的是实话,否则本妃要你生不如死!”
一剑杀了一旁的巴特尔,林云疏握住钟北尧冰冷的手,寒声,“把他给我押回去!”
随着格日勒在视野中消失,林云疏这才担心地望向钟北尧。
当初的事情她不清楚细节,只知道先北燕王与钟二爷力战不敌,战死沙场,而当初尚且年幼的钟北尧被迫担起整个王府的担子,跌跌撞撞地一路走至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