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北尧迎亲,又是亲王品级,开路的就是他亲兵之中的六位小将,六人身后跟着的是北燕王府三百亲卫。再往后是七十二对宫女手捧花篮。
钟北尧今日骑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一身红色婚服的北燕王坐在上面,颇为俊美,威仪尽显。
而跟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的分别是君长舒和时逸霖。
本来轮不着时逸霖来,但比起其他亲王的世子和太孙殿下萧思钰,钟北尧选择往后退一万步的时逸霖。
因为是亲王大婚,虽说是异姓,却也算半个皇族宗室,故而宗人府宗正与礼部官员也跟在后面。
最后的,仍旧是七十二对宫女,她们手中捧的东西各不相同,金黄华盖、香炉、香盒、水瓶、雀扇、骨朵……还有人手捧散发着阵阵清香的花篮。
在这些人的中间,是一顶奢侈华丽的喜轿,轿框四周还围着红色的绫罗帷幕,是为轿帏。
整座花轿都是木制雕花,朱漆铺底,饰以金箔贴花。轿子上花鸟鱼虫无数,更有天官赐福、麒麟送子、并蒂莲开、仙鹤衔枝等吉祥纹样,还有《浣纱记》、《西厢记》、《荆钗记》等各种各样的戏剧场景雕琢其上,与其说是座花轿,倒不如说是个小房子,端的是华丽尊贵。
在轿前还有三对执事,并有开道锣、弯脖号、大号、伞、扇、大镜、二镜、斧钺、朝天蹬各一对,两对喇叭,八面大鼓,簇拥着最中的轿子,个个面带喜意。
单单是这么一顶轿子,就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财力,不说本朝,哪怕前朝,也唯有开国皇帝与他共患难的结发妻子才有这样一顶重工花轿迎娶。
如此奢靡,若放寻常人身上,定然是要被那些言官参一本的,但他是北燕王,谁都明白这场婚礼永安帝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所以没人敢在这风口浪尖儿上搞事儿。
至于百姓?
百姓们心里头一杆秤清清楚楚,这么多年来谁守护着边关平静你不知道?不过是一辈子一次的一场婚礼罢了,他们巴不得再热闹再奢靡一点才是!
一路声势浩大,撒了无数的喜钱、糖果甚至还有金银稞子,更甚者还有金银瓜子,北燕王府迎亲的轿子才终于到了忠国侯府门前。
今日忠国侯府正门大开,苏州云氏三位公子带着和善笑意站在大门口,看着下马的三人。
时逸霖看到这三人就觉得后背发凉——凡是读书人,谁没被苏州云氏三位公子创飞过呢?
云言澈翩翩公子浊世佳人,奈何此人白皮底下包着的是黑芝麻馅儿,哪怕是钟北尧见了这位大舅子也得低头。
“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弟。”钟北尧上前见礼。
云言澈笑的更加和善了,“王爷客气了,请。”
时逸霖和君长舒对视一眼,不太熟的两人在这一刻奇妙地有了心灵感应:这位云氏大公子,真的这么好打发?
想太多了。
最小的云临风笑嘻嘻地冲着钟北尧一拱手,“姐夫!”
两个字,却把向来表情寡淡的钟北尧哄的眉开眼笑的,应了一声后就听云临风说道,“姐夫也知道,咱们云氏和林氏皆是大家,尤其是咱们云氏,书香传家,我姐姐是我姑姑亲手教导的,诗书自是不差,那么就请姐夫也……”
云家小子笑的更开心了,“作三首催妆诗怎样!”
时逸霖和君长舒:……
他们就知道!
“诶诶,不能让人代替啊,不然这新娘子该让谁带走呢。”云临风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还得抓紧时间,不然错过了吉时可不好呢!”
钟北尧同样笑看云家三兄弟,“这有何难,表哥表弟听好了。”
他沉吟思索片刻,开口,“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第一首,不错。”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第二首。”云昱安表示勉强满意。
“还有最后一首诗呢,姐夫再来一首!”云临风在旁边起哄架秧子。
最后一首不是诗。
钟北尧抬眼,眼底是不可错认的郑重,他冲着忠国侯府正院的方向行礼,沉声说道:“今日钟北尧在此起誓,只愿此生与卿相伴白首,绝无异心!”
众皆哗然!
正院是长辈住的院子,忠国侯府的正院住的自然是忠国侯林深与其妻云彤。钟北尧冲着正院行礼,便是在向林云疏的父母发誓。
更重要的,是他誓言的内容。
这个世道男子为尊,三妻四妾、眠花宿柳皆是常事,哪怕男子自己不说,做妻子的也要主动往后院里头添人,如此才能称得上一句“贤惠大度,温婉良淑”。但这世间有几个女子愿意将自己的夫君推向其他女子的房中?哪怕是寻常百姓家,有了些银钱也要买一两个良家子回来伺候侍奉的,更休要提钟北尧这等身份地位的了。
要知道,钟北尧可是当众起誓的,听到的人不仅有侯府的人,还有这么多的百姓,哪怕忠国侯府家道中落无人撑腰,但凡钟北尧以后纳妾生二心,他可是要被全天下的人耻笑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的!
他可真的是,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啊!
就连君长舒也惊了。他知道钟北尧看重林云疏,毕竟这是个出身不错容貌也上乘的女子,哪怕他明白林云疏不同于一般世家贵女也从未低看过她,但女子毕竟是女子,在这样的世道中,最终还是以夫为天的。
钟北尧这句话一出,可算是彻底明了了林云疏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还望王爷,谨记此言。”云言澈深深地望着钟北尧,声音沉沉。
此刻的后院。
外面传来的喧闹声明显与之前不同,听风听荷去前面看了眼,回来后兴高采烈地说道:“姑爷来迎亲了,姑爷来迎亲了!”
云大夫人紧握了下林云疏的手,二夫人递来了百鸟朝凤的上缀珊瑚宝石的流光溢彩的红色盖头,盖在了林云疏头上。
林云疏只感觉眼前一片昏黑,只有云大夫人柔软温暖的手还握着她,她能感觉到有一滴温热的泪落到了她的手背。
作者说:没写到拜堂,我明天努力
描写的喜轿参考的是收藏在浙江省博物馆的中国清末民初的宁波式花轿,是镇馆之宝,我看了图片参考,十分华丽漂亮,好漂亮的喜轿啊!
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唐·卢储《催妆》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宋·成郎中《催妆诗》
本人才华有限,写的几首催妆诗都不好,只好借鉴先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