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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观影体单身夷陵老祖的成神路

心中各有谋算的百家家主长老客卿、心思稚嫩的学子,皆在温若寒外放的摄人心魄的磅礴气势的威胁下安静如鸡地闭嘴,眼睁睁地看着魏无羡是如何被他一步步打动从而起誓拜入他门下的场景。

          因有事耽搁迟迟赶到的蓝启仁和蓝忘机两叔侄则只听了个尾巴,满脸茫然地看着魏无羡俯身跪拜起誓加入温氏,却不知其中经过。

          蓝启仁脸色骤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魏无羡几眼,一脸烦躁地按住蠢蠢欲动试图走到魏无羡身边的自家侄子——蓝忘机,“不可妄动,忘机!”

         蓝忘机看了看叔父死死按住自己肩膀的手,又转头看了看场中和谐一片的新晋师徒——温若寒与魏无羡,瞳孔紧缩,嘴唇紧抿,脸色更是冷峻。最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终是放弃了上前的意图,只是垂眼冷冷地站在原地不动,只有用力捏着避尘剑鞘近乎泛白的手指可以一窥他不平静的心湖!

         而此刻正与温若寒低声交谈的魏无羡心有所感地抬头,视线直直穿过人海直接落在蓝忘机更加雪白胜冰雪的脸庞上,血丝还未消褪的桃花眼下意识地弯成一个好看的月牙,递给蓝忘机一个“他没事,别担心,等会儿晚点再解释”的眼神。

           正对面正难得柔情地与自家新鲜出炉的爱徒说话的温若寒,眼角一抽地看着在他面前做小动作的魏无羡,顺着他的视线不出所料地看见了蓝忘机,同时眼角余光又瞥见不远处遭心的江氏一家、小心思满脸的仙门百家和自己身后满脸不忿的温氏众人——此处特指他那遭瘟的两个好大儿。

         想了想,温若寒低头亲昵地拍了拍魏无羡仍旧稚嫩的肩膀,低声含笑道:“别说师父不疼你,你且随着蓝家二小子回你现居之地,那里清净一点!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师父都会安排好!”

         见魏无羡时不时地飘向江氏的小眼神,温若寒了然地说道:“放心,师父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的。江氏那边,你现在暂且不要凑过去,等他们消化完了你再去叙叙旧吧!”

        “?!”魏无羡惊讶地抬头看着温若寒温和的脸。

          见魏无羡的小脸上满是惊愕之色,难得生了些许怜徒之心的温若寒好笑地说道:“师父是真心想收你这个徒弟的,并不是要把你囚成一个没有自由的金丝鸟!我不反对你和江氏或者其他交好的人继续往来,但是!”

          声音一冷盯着魏无羡的眼睛一字一字很有力道地说道:“你且记住,你现在是本座温若寒的首徒,代表着温氏,不再是昔日寄人篱下的江氏子!若有人再敢方面给你难堪,你心大不计较,你身后的温氏,你师父我,不能不计较!”

        听懂温若寒言中之意的魏无羡悻悻然地撇撇嘴,深知虞紫鸢和江澄脾性的他可不敢现在就冒头凑上去,不然,被他们母子二人怒意兜头砸一脸的自己可以理解谅解他们,霸道护短的师父却真会如他所言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的!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这个时候凑上去了,反正来日方长嘛!嗯嗯,还是去找小古板吧!他脸色那么难看,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如此作想的魏无羡朝他的新晋师父温若寒告了一声罪,就在笃定魏无羡一定会回头来找他们的江澄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身姿滑溜地朝另一方人群后的白衣蓝忘机而去!

        见魏无羡恢复活力,蹦跶着在蓝启仁黑青的脸色下,胡搅蛮缠地拉走了面色冷峻的蓝忘机,相携走远的身影。

        温若寒才索然无味地放开压制在场众人的气势,勾了勾唇角对着逃脱压制惊魂未定地众人宣布道:“这魏无羡以后就是本座的爱徒了,本座想,在场各位应知以后如何对待我这爱徒吧?!”

        “是是,恭喜温宗主喜获爱徒!”

          “令徒天资聪颖、容貌不凡……”

           ……

            一众心有不甘的家主麻溜地压下心中的遗憾,满面笑容地谄媚恭喜温若寒得偿所愿,围观的一众学子面对自家长辈的谄媚表现或目瞪口呆或不忍直视或满脸羞红,终在蓝启仁的利眼下耷拉着脑袋掩面而去。

             被温若寒特殊对待的江氏,则是在江枫眠难得的强硬之下,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兰室负手而立的蓝闻璟远远瞅见这一片歌功颂德的场景,素来和煦温雅的脸色有片刻皲裂,再看看脸色乌青一片处于暴怒边缘的弟弟、志得意满的温若寒,头疼的同时还在庆幸聂明玦和聂氏没有掺和这热闹,不然……

         唉!他不就是想安心清净地闭个关吗?怎么一出关就这么多麻烦事接踵而来?郁卒ಠ╭╮ಠ !

          不管心里如何碎碎念,蓝闻璟仍旧端着一派清雅的宗主风范,不疾不徐地走出了兰室,正想温和委婉地劝走眼前这一片乌泱泱的人。

           不料记仇的温若寒在他开口之前,直接敷衍了事地向他告辞,就那么转身离开了!当然,随行的还有后面一大串苦逼的压制着温晁温旭的温氏子!

           正主温若寒一走,其余人在金光善的带动下三三两两朝蓝闻璟一礼就迫不及待地溜走了!

           “呼啦啦”一下子,眼前乌泱泱一片的人瞬间没影了!蓝闻璟脸色不变地看向黑着脸的蓝启仁,含笑道:“启仁,为兄很久没有喝过你亲手泡的茶了。而今难得有暇,不请兄长回雅室一品?”

            “兄长,忘机他……,还有曦臣……”蓝启仁有些犹豫,还是有些挂心自己的两个侄子。

            “启仁。”蓝闻璟温和地看着蓝启仁,语气轻柔不掩期待地说道:“孩子的事就放手让他们做吧!终归我们还在他们身后呢!”

               勉强被说服的蓝启仁轻蹙着眉头,一脸心事重重地引着自家风轻云淡的兄长朝雅室而去。

             且不说各自回院的仙门之人私下如何蝇营狗苟地谋算,就说魏无羡拉着蓝忘机一路风驰电掣地狂奔回居室,一进门停下脚步的魏无羡顾不得大口喘气,一脸惊奇地看着身旁气息不乱的蓝忘机发出灵魂一问:“蓝湛,刚刚我犯了家规唉!你居然没有制止还随我一起?!”

         蓝忘机无言,只低头冷眼看了看他紧紧拉着自己的手。被蓝忘机冰冷的视线扫到的魏无羡,仿佛才意识到什么,赶紧讪讪地松开了自己的咸猪手。

            尴尬地摸摸鼻子,正想说些什么缓和缓和气氛,就见蓝忘机步履从容地走到左侧的书桌旁,不疾不徐地在桌面铺好白纸,捻起衣袖沉静地磨墨。

            “?蓝湛?”魏无羡傻眼地看着蓝忘机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不明觉厉。

           蓝忘机抬眸轻声道:“魏婴,画像!”

           瞬间秒懂蓝忘机心思的魏无羡眼眶一下子就红润了起来,感动万分,向来伶牙俐齿的唇舌而今只蠕动几下吐出一句“蓝湛”罢了!

           蓝忘机敛了敛眼睑,静默地将位置让了出来,垂立一旁。魏无羡三步并作两步地蹭了过来,犹自感动地吱哇乱叫:“蓝湛,古人常说高山流水遇知音,我能得遇你这一挚友当真是得天之幸啊!”

           蓝忘机眸色沉沉意味不明地凝望了感动得一塌糊涂的魏无羡,伸手取笔塞到他手中,八风不动地说道:“静心凝神!”说完拈着墨条弯腰继续平缓地研磨。

         魏无羡怔然地看了看手中的毛笔,随即又抬首看了看一旁安静研磨气质出尘不似凡人的小仙君,蓦地咧嘴傻傻一笑,就吐气凝神,俯身专心地开始画自己爹娘的画像。

           半晌,蓝忘机才停下磨墨的动作,垂眼看了看纸上还未有全貌但其气质神韵十足的画像,尽量收敛起动作间的响动,以免惊扰到全神贯注作画的魏无羡。慢慢退出屋舍,意图去膳堂给魏无羡端取午膳,当然,还有中午该进的汤药。

          良久,暖阳高悬,已近正午时分,冰雕玉砌的蓝忘机才提着一个食盒,气度雍容地缓步而来。

        走到门前,蓝忘机有礼地敲了几下门,室内沉迷作画的魏无羡没有反应,顿了顿足,蓝忘机直接冷着脸失礼地推开门进去了。

        小心地将食盒放在桌上,蓝忘机绕到魏无羡身旁,发现一旁已经散放着几幅完成的画像,魏无羡此刻笔下的画像也泰半完成了。遂不言语地叠好散乱着的画像,静等魏无羡完成手下的画作。

         当魏无羡绘完最后一笔,蓝忘机眼疾手快地夺走他手中的毛笔,不待他出言抗议就强拉着他坐到桌前,再打开食盒将其中饭食一一端出,最后将一碗乌漆嘛黑的汤药端在魏无羡面前示意他喝。

           “嗄?蓝湛?能不能……”魏无羡一看这怼到鼻尖下的汤药,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并出两指试图拨开药碗,苦着脸朝冷脸的蓝忘机撒娇企图避开喝药的命运。

           但视线一瞥到蓝忘机霜雪般凛然的侧脸,魏无羡秒怂,生无可恋地伸手端过药碗仰头闭眼一饮而尽,正苦得想哭时嘴里突然一甜原是被塞入了一枚香甜软糯的蜜饯。

         被蜜饯口感彻底俘虏了的魏无羡瞪着水汪汪的桃花眼,眉开眼笑声音软软地撒娇:“蓝湛~~,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娇还没有撒完,手里就被耳根泛红的蓝忘机塞了一双筷子,并冷声道:“用膳,食不言!”

         魏无羡嘿嘿一笑,将未竟之语和着蜜饯一起吞入腹中,举着筷子埋头苦干了起来,自然也未看到蓝忘机唇边稍纵即逝晴光映雪般的笑意。

          用完午膳后,魏无羡胡乱和蓝忘机说了几声,就又“噔噔噔”地跑回书桌旁继续他未完的画作。蓝忘机则安静地收拾好桌上的狼藉,提着食盒准备放回膳堂。

        在临走之前又返身帮魏无羡重新耐心地研磨好一盘墨汁,才安心地提着食盒离开了客室。

      一心作画的魏无羡自然不知道蓝忘机走后又遭遇了什么,只知道等他墨汁都用完了蓝忘机还未归来,心里空荡荡的魏无羡瘪着嘴把散落一地的画叠将起来,珍而重之地放在蓝忘机提前准备好的一个木盒中。

        抱着朴实不失格调的木盒,魏无羡失落地坐在床上,此刻,一切被他强行压抑的负面情绪如决堤的洪水气势汹汹地朝他淹来。

        有生平第一次直面仙门塔尖人物交锋的敬畏兴奋,有第一次看清当今仙门局势、百家嘴脸的彷徨无措,有对那界外辽阔无垠、精彩斑斓的大千世界的无限向往,有对记忆中已经面目模糊而今突然异常清晰鲜活的爹娘的沉沉思恋,有对虞紫鸢当众赤裸裸地折辱父母的愤恨不甘,有对自己与云梦江氏渐行渐远现实的锥心不舍,有对之前生死一线的心有余悸,有对蓝忘机在自己面前散落成沙消失不见的剜心之痛,……还有自己心中那新生缠绕着的对蓝忘机不明的情愫……

        这些种种在魏无羡的脑海中翻滚闹腾,让他无力思考,只得抱头屈膝颓丧地斜倚在床头,像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把头深深埋在沙中只留光溜溜的屁股面对惨淡冰冷的世界。

         床上颓然的少年许是被一连串的事情打击得有些累了,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睡着了,梦中也是梦魇不断。

        无数破碎扭曲的画面在魏无羡的梦中猖狂地肆虐,搅得他剑眉紧拧,面色不安。

        好半会儿,所有的光怪离奇的破碎画面倏忽不见,只残留一个模糊不清昏黄忽远忽近的画面——一对姿容不凡面目模糊的夫妻牵着一头毛驴,驴上坐着一个小男孩,有说有笑地走在芳草萋萋的小径上。

         魏无羡死命地追赶却怎么也追不到,正沮丧地跌坐在地时,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花摇叶颤、荷叶亭亭的八百里莲花坞,宽大的校武场上,鬼精鬼灵的师弟们在场上乱窜乱跳,温柔可亲的师姐江厌离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藕排骨汤笑意盈盈地走出来,傲娇嘴毒不服输的江澄瞪着杏眼呵斥着乱窜的师弟们,儒雅敦厚的江叔叔含笑看着这热闹的一幕,远处面目冷厉的虞夫人一身紫衣带着劲装的金银双珠飒飒走来……

        魏无羡笑着站了起来想要加入进去,孰料画面急速划走,徒留他一人茫然无助地面对空荡荡的寂寂黑暗。

        魏无羡到处奔走,呼喊,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仿佛天地之大空荡无人只余他一人,终是宛若被抽去脊椎骨一般跌腰坠膝,蜷缩在地悲恸嚎啕!

         正沉浸悲伤无法自拔之时,魏无羡忽然听到一阵缥缈悠远的琴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驱走了身旁不知何时聚集的灰白迷雾。

        原是久不归来的蓝忘机好不容易从蓝启仁的絮叨中脱身回来,见魏无羡抱着木盒脆弱地蜷在床头陷入梦魇不可自拔,立马布下结界旋身幻化出忘机琴,泠泠地弹奏他私底下早已做好的曲目。

        情意缱绻的琴声如山涧间潺潺流动的溪水,“汩汩”自现实淌进魏无羡的梦里。

         随着悠悠的姑苏曲调,跌坐地面满身灰尘的魏无羡恍惚中好像听到一阵“咚咚咚”拨浪鼓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随着鼓声而来的还有一阵分外熟悉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魏无羡慢慢抬头,只见一身素衣若雪、美如冠玉、雅正端方、气度雍容的蓝忘机,单手执避尘,一手拿着一支精致的红色拨浪鼓,板着脸边摇边踏着清澈的阳光朝他徐徐而来。

       他站在魏无羡面前,俯首浅琉璃色的剔透眼眸清凌凌地看着魏无羡,顿了顿,沁满冷檀香的手伸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拨浪鼓塞在魏无羡手中,空了手不容置疑地拉起狼狈不堪的魏无羡。

        略带云深不知处三月清晨凉意的手小心地牵着魏无羡满是伤痕灰尘的手,带着他一步一步朝阳光明媚处走去,那里:微风习习,草木葳蕤,虫鸣鸟叫,不远处一头花色毛驴“啊呃,啊呃”地叫着朝这边雀跃地奔来,毛驴后,一清丽女子笑嗔着拉着一个沉默英俊的玄衣男子举步而来!

         被蓝忘机牵着走进阳光处的魏无羡终是蹭着花驴毛茸茸的长脸,脸上重新绽开灿烂明媚可比烈日的笑容,拉着蓝忘机朝不远处的夫妻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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